如果花鳗恋爱(25)
她怕自己管理不好那种想要去规范、矫正杨不烦的心态,这种情绪,会持续不断地令她们拷打对方。
所以她选择头也不回地绝交,避免彼此因为截然不同的立场与价值观,打得暴土扬烟。
在此之后,她没有去修复关系。
只是某天看到一个帖子,说亲姐妹为抢男人而绝交……
多烂俗的东西,她不屑划走。
脑子里那根弦却动了,一下把两件事关联起来,她忽然意识到,她不也是为了一个男人,跟姐妹绝交了吗?
江其深这个傻屌在同一天伤害了两个女人。
更后来,她意识到,她自以为的清醒,实际却是把她最好的朋友,一个人留在那个难堪的处境里。而她的朋友,最初的心愿多么简单,不过就是期待自己爱的人,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能以她为坐标轴,彼此接纳,和平相处。
仅仅只是一天。
而她和江其深这种人有什么区别?
他们都是ego大得容不下其他人的人。
弃杨不烦而去的,不是崔听溪自以为的正确,只是她自大地想要灌输她自以为是的价值观不得,而恼羞成怒的报复罢了。
而在杨不烦眼里,答案只是她喜欢的男人看不起她,她的朋友也是。她没有再去找崔听溪,是因为她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
而今情况不同了,杨不烦分了手,崔听溪也更懂得收纳自己的锋芒了,他们三个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
饭吃完,爸爸妈妈上楼午休去了,剩下年轻人收拾洗碗。
三人对视一眼,只是一眼,彼此心里就明白,比惨大会开始了。
谁输了谁洗碗。
杨不烦撸起袖子,拿根筷子蘸水,开始划拉,“我失业了,各个账户的存款一共10万,房贷每个月6192,没了公积金,要全部自己掏。还有日常电话费、保险费、水电费,再预留一点儿看病费、奶茶钱、买菜钱,每个月1500,不高吧?这种情况下,一年花九万多,我最多能挺一年。”
她两条眉毛耸立,“而现在,我要搭养殖棚,要8万。你们也知道,我爸妈今年新搭了个蔬菜大棚种中药,花了好几万,平时还得管着羊的开销,生活费杂七杂八的。所以现在这8万就得靠我了。”
杨不烦给自己设立了一个止损点,如果养羊超过半年没赚到钱,就要去找工作。
之前上班虽然工资不低,但拿所有积蓄买了房,幸好还有一笔奖金发下来,加起来才有10万块。不然更穷。
对面二人听完,面色从跃跃欲试变得严肃而凝重,因为听起来确实不宽裕。
崔听溪把裤腿裤卷到膝盖那么高,道:“中医师承漫长,毕业后我在广州一个医馆跟诊了三四年,每个月工资5000,终于把行医资格证考下来,回来继承了我爸的中医铺。但现在,我爸不坐诊,生意特别差,隔壁那家到处蛐蛐,把我家的客源都抢走了。现在还眼馋我家新上的煎药机、打粉机那些设备。我正焦头烂额想办法,可你们猜我妈说什么?”
“她说,‘你不结婚是不是准备找个天上的?你叔叔负债几十万照样供我吃喝,你呢?你再看看你姑妈家的阿竹,多有出息。你要真有本事,要么给我赚大钱,要么就老老实实给我去嫁人,别一天四六不着,丢人现眼,跟你爸似的!’比这难听的话还有很多。”
杨不烦皱眉:“那你怎么说?”
“我在阿炳店里买了3盒避孕套,让她去怀我之前用。”
闻俊杰问:“所以姑妈家的阿竹多有出息?”
说起阿竹,她早早嫁给隔壁村的有钱男人,婚后和公婆住一起,家里的房子气派,她手里也有源源不断的零花钱,不用打工谋生,生活优渥。
可惜这个故事还有个阳光灿烂的B面。
阿竹生了三胎后,崔听溪去探望,当时她的奶水多到孩子吃不完,总是挤了放冰箱。本来也没什么,直到她婆婆对她公公说:“你把奶喝了,有营养。”
崔听溪瞳孔巨震,还没来得及反应,阿竹却率先慌忙向她解释道:“我家婆是比较爱开玩笑的。”
然而这对奇葩公婆却不领情,用乡音旁若无人地沟通着,语速极快,而那恶臭到仿佛旱厕一般的口臭,还是阵阵飘过来,熏得崔听溪眼睛都睁不开。
阿竹温柔小意地劝说公婆不要吓到未婚女孩,回应她的,是她公公仰头一口喝掉了她刚挤出来的奶。
两个女孩在浊恶的空气里对望,彼此的眼神都让对方无法消化。
那时的崔听溪才二十出头,却已经直面了婚姻带给女人的惨淡局面,所以后来她对杨不烦的干涉,完全是出于当日生理性的恐惧,恐惧这样的现实,照进杨不烦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