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花鳗恋爱(51)
不过,他的刻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远处群羊中出现了一团飞速移动的白色的东西,鬼鬼祟祟,东张西望。
羊群方才还整齐的队形,一下被那团白色的东西搅乱了。
杨不烦站起来,这里离居民区挺近的,不可能是狼,那又是什么东西?
两人连走带跑赶过去,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条巨大的串串狗。
真的是巨大巨大的一条串串狗。
大狗双耳直立,眼睛血红,龇牙咧嘴,满口流涎,看起来像是得狂犬病的疯狗。加上体型巨大,恐怖邪恶如斯。
串串狗直眉瞪眼看着他们,杨不烦和江其深站着没动,267只羊也没动,草地上安静到诡异,空气里全是耳朵,都在倾听。
敌不动,我不动……
杨不烦手心脚心都出了汗,脑浆子沸腾。
那狗突然龇牙,凶恶地伏低身子,一个猛子站起来冲他们狂吠了一声:“!!汪汪!!”
267只羊和两个人应声而动,四散溃逃,山都跟着嚎叫狂奔起来。
杨不烦撒开丫子狂奔,耳边风声呼啸,但跑不过任何一只小羊,可幸好跑得赢江其深。
看吧,农业劳作锻炼各项体能,在关键时刻真的非常有用。
江其深断后,甩开麒麟鞭,“啪”一声打在一块长青苔的石头上。
那霹雳一声响,吓得身后近在咫尺的大狗竟然夹起尾巴,呜呜两声,钻进林子消失不见了。
江其深看向发足狂奔的杨不烦,不由后怕,他今天要是不在,这家伙和这267头羊没准儿全被狗咬了。然后得狂犬病,然后,然后还有什么然后?
杨不烦气喘如牛,跑了一阵回头看了一眼,狗呢?
267只羊也跟着她停下来,伸长脖子,愣在原地,找狗。
烈日下,江其深正站在那里打电话,眉头紧拧,看起来心事重重。
她惊疑不定地走过去,却听他在说什么“对居民的人身安全产生了严重威胁”、“尽快捕杀”之类的话。
大概是在动用他的钞能力,狗危。
杨不烦环视四周,狗确实不见了。
这个电话打完,江其深微微松了口气,马上又有秘书来电,确认他的时间,好安排隆都分部下午例会的时间,以便他去旁听。
江其深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惊魂不定、目光呆滞的杨不烦,说改时间,再定。
“怕了吧?”他说。
杨不烦点头。
江其深苦口爹心,循循善诱道:“你要是正常上班,会经历这种破事吗?”
杨不烦摇头。
“那你应该怎么做?”
杨不烦说:“换个地方放羊,把狗抓了。”
“继续过这种朝不保夕自暴自弃的日子?”
“嗯嗯嗯是的!”
江其深气笑了,为她的冥顽不灵。
“那你的未来呢,后代你考不考虑?也跟着你放羊,在这里一脚黄泥吃面疙瘩?你知道汕头最好的学区房多少钱一平吗?最普通的国际学校的学费,你又要养几头羊赚回来?你逃避现实,只为你奇怪的自尊心,你知不知道你的后代要因此吃多少苦,才能在深圳拥有一个工位?”
“你父母举所有资源,送你读书,让你看世界,你最后就一辈子当乡下人,种地放羊让狗咬吗?田园牧歌跟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地是两码事。田园牧歌需要用钱支撑,你现在脑袋发热,但你确定你未来几十年,都不会反悔?”
杨不烦也不嬉皮笑脸了,“如果我靠养羊赚不到钱,我就不结婚,不生孩子。”
“我国14亿人口,现在只有5亿农民种地,还要出口,我们不种地,你们这些干金融的老爷吃什么?我知道你很优越,你在金字塔顶尖,搞金融的历来有一双富贵眼,看不起务农的。如果你觉得我干这个丢人、不光彩,没关系,我既不想纠正你,也不想感化你,但你也不用特意告诉我。”
“既然你非要这么说,那我的意见是,没有金融人不会饿死,但是没了粮食,人会饿死。”
养殖业很难,但她喜欢。
喜欢在草地上跑来跑去,喜欢和动物、自然亲近,喜欢在家人朋友身边,甚至喜欢这种无用徒劳的自在感。
更重要的是,她见多了播种时的辛勤汗水,越来越觉得粮食丰收如此珍贵。
种地、放羊是民生,几亿人都在种地,为什么在他眼里,就低人一等呢?
江其深神情傲慢,语气反而平静了:“如果种地那么有前途,绝轮不到你来种。杨不烦,往上走你才能往下看,而往下走,你只会拉着身边所有人加速下沉。你懂不懂什么叫阶层下滑?”
她跟他在一起时,住大平层,穿名牌,听交响乐,学萨尔斯舞。
大把脱口秀舞台剧任她听,潜水滑雪高尔夫应有尽有。她想学游泳就学游泳,要去考证立马给她安排最好的补习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