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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番外(62)

作者:戴留白 阅读记录

白春兰是扬州人,在战争爆发前夕随家人到港,父母相继接二连三病亡后,在茶楼唱曲为生。小家碧玉的江南女子,唱的小调吴侬软语,季明鸿看她第一眼便无法自拔,一来二往,两人感情逐渐升温。

季明鸿隐瞒了他有家室的事实,季语出生不满四个月,香港沦陷,白春兰的婉约多情挡不住枪林弹雨,林淑惠的丰厚家底能买来一票难求的船票,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于是他拖家带口匆匆远离危险,任由白春兰和女儿自生自灭。

彼时满城遭受摧残,正值妙龄的白春兰难逃入侵者暴行,最后因难以启齿的传染病而亡,那一年季语三岁。季语不懂什么是死亡,紧记白春兰叮嘱不能靠近她,但是季语很害怕,藏在衣柜里默默看着白春兰挣扎求存。

直到有人发现她们母女,季语不吃不喝几天早就脱水意识模糊。不过她记得白春兰被带走埋葬的那天,街道张灯结彩,圣诞旋律四溢。

白春兰死于平安夜。

季明鸿的怔仲表情涵盖数不清的复杂情绪,尴尬,羞愧,冷漠,对季语来讲都不重要。这场打着血缘名号的博弈将要提前宣判胜负,季语没有再忍的必要,是输是赢,此刻她只求身心通畅。

凭什么季明鸿坦然享受欢声笑语,留她强颜欢笑暗自哀悼亡母。

季语一一标记强调季明鸿的人生污点,终于轮到他气急胸闷,透不过气,手中掸子高高举起鸡毛随风摇曳,落下却被季语站起转身躲开,季明鸿扑空小腿磕到茶几角,疏松老骨头跌到软沙发不至散架,也疼得滋哇乱叫。

移步到二楼看台的其余人无一不瞠目结舌。大太想要下楼检查季明鸿伤势,被季婷捏住手,拉回围栏边,“阿妹把阿爸激成这样,你在一边很容易伤到你。”

二太像是听到天方夜谭,“阿婷以前不是会第一个冲上去求你阿爸手下留情的吗?怎么现在倒是袖手旁观了?”

季婷当没听出来二太的含沙射影,她从前同情这个阿爸不重视的妹妹,也羡慕她聪明有主见,那日争执过后她觉得季语咎由自取,活该受点教训。

二太无所谓季婷的置之不理,扭头对季卓万说了几句悄悄话,“......好好表现,知道吗?”

季卓万点了点头,随即噔噔噔跑下楼梯。

季明鸿捂着小腿,面目狰狞,“大学生连恭敬父母都做不到,我看书不用读了,就在房间关禁闭,等结婚,这是命令。”

季语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宣布:“你无权操控我人身自由,我要出国,我要读书,这是通知。”

第30章 骨肉

腿上皮肉痛楚挡不住季明鸿打年前最后一场家庭伦理案,无需搬出法律条文传召证人,“我给你生命养你大,你同我讲人权?在这个家我说的话做的决定就是铁律,子女听从父母天经地义,有本事你就去报警,去上诉,管天管地的英女皇港总督,也管不了父母教育子女!”“父母?”季语的轻笑让屋内温度直跌零下,“我几时生日,几岁识走路,会讲话,入过几次医院,身高体重,兴趣爱好,你答得出边条?”“我答不出来,你别以为我不了解你,三姐弟里就你品性差,自私贪心——”季明鸿不多讲废话,鸡毛掸子当法槌用,敲到玻璃茶几一击定音,“总之你姓季一日,除了死,其他的事你没得选择!”季语多不愿承认,她抱有一秒期待,期待季明鸿是不善言辞,哪怕他说对一样,她也能从他冰冷的言语中扣出一点爱,哪怕扣得指甲破裂流血,要感受十指连心的痛楚,也渴望如烟像雾转瞬即逝的关怀。季语空虚缺爱的心是干涸的荒漠,感谢上天垂怜,没给她机会接下季明鸿的亲情甘露。快醒醒,那是慢性剧毒,生津解渴,置之死地。“中国姓氏成千上万,改名换姓也不是伤风败德的罕事,更何况我本来就不姓季,报社刊登一篇断绝父女关系的申明不过几十蚊,就看季生偏好《大公报》还是《南华早报》。”季明鸿斤斤计较,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想一走了之,做梦,“没问题,衣食住行林林总总各种花销,还清了你才好走。”季语心里滚烫岩浆喷发,忍无可忍嘶吼:“那我阿妈的一条命你拿什么来还!”季明鸿没脸没皮辩驳:“你发什么神经,感情的事本就是你情我愿——”这话正中季语下怀,“对啊,同样也没有人逼你从孤儿院接我返来。你情我愿的事,季大状应该知道自负盈亏的道理。”青出于蓝,季明鸿霎时理屈词穷,眼瞧着季语边走边脱掉脚底十寸高跷,慢吞吞上楼回房间,他重新抓起鸡毛掸子追上去,“你同我站住,我话没讲完,你敢走多一步,我今日就要打到你皮开肉绽——”恰当时刻,季卓万在楼梯中段严防死守,挡住季语去路,“二家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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