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和向他道别的艺人、工作人员点头致意,换好衣服后站在剧组外围等助理来接。
“芜澜!你怎么来了。”
倏忽间,熟悉的名字钻入华君润耳中,他猛地扭头,就见那比卓别林更擅长表演滑稽的青年演员面露惊喜,满目柔情。
一辆银灰色的商务车停在他面前,反光玻璃遮挡了内里的情形。
车门滑开,华君润只听见了一句:
“正好在附近,顺道过来接你。一切还好么?”
青年压抑着上扬的嘴角,侧身坐进了车中。
“都好,”他的声音变得和正常说话时不同,刻意挤压出滴水的温柔,“剧组很照顾我,搭戏的是一位我尊敬的大前辈。谢谢你芜澜,我真的很喜欢这部戏。”
低调的商务车从华君润面前开走。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直到助理赶来拉他上车。
两个小时的车程,快到家时,华君润才渐渐回神,一抬眸,他看见了后视镜里的自己。
痴怔,且嫉恨。
第30章
完成对赌、摆脱经济上的困窘后, 华君润终于得以从机械的赚钱中获得喘息,抽神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他知道了秋叶娱乐正不断扩张,在自己离开的那年完成了上市, 跻身成为娱乐圈第一梯队的公司。
他知道了邱芜澜换男人如换衣服的绯闻,酸涩的刺痛中, 华君润又滋生出了卑劣的窃喜——
他们分开以后,她每一段恋期都比他们在一起时要短太多。
以华君润对邱芜澜的了解, 那些所谓的“恋人”,在她眼里大约只是泄.欲的工具。
只有他,才算得上走入过她的心门。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
短暂的窃喜之后, 涌上来愈多的痛苦。
华君润嫉恨那些能够肆意触碰邱芜澜的男人, 他们甚至不是和邱芜澜门当户对的富豪精英, 只是一群能力低下、连对着镜头傻笑都不会的蠢货。
他忍不住关注易蒲, 挑剔地打量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值得邱芜澜喜欢的长处。
长相一般、皮肤粗糙, 甚至还有点斜肩, 最可笑的是他连话都说不清楚, 几百字的台词,中间竟要卡壳两次。
在易蒲又一次抱着手机发消息时,华君润满含恶意的揶揄, “这么黏糊呀, 聊一天了, 看会儿台词吧。”
青年抬头,还是那样腼腆青涩, 他望着华君润, 目光过分纯粹,以至于仿佛别有深意。
他回道:“她比戏重要。”
华君润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假笑。
杀青那天,易蒲又一次过来握手。
“君润老师, 我真的没想到自己有机会能跟您合作。”他还是那么尊敬他、崇拜他,溢于言表的喜悦激动。
华君润颔首,“这话你第一天已经说过了。”
“可我还是要再说一次。”青年弯眸,露出和华君润弧度相似的笑,“您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前辈,我格外欣赏您对家庭和事业的态度。”
华君润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并没有在镜头前透露过家庭方面的讯息。
两个助理匆匆跑来,一个为易蒲擦汗补妆,一个推着移动空凋,向他汇报行程:“易蒲哥,下午还要试镜,中午只能在车上休息了。”
易蒲转身,“把试镜推到明天,我下午有事。”
“可您已经推了好几次了,剧组那边催的有点紧。”
“没关系,明天我会去道歉。”
“您有什么急事吗?”
“嗯,”青年眉眼含笑,“家里有人在等我。”
他在簇拥下离开,许久,华君润脸上血色褪尽。
他才反应过来,易蒲两次和他握手,脸上的激动喜悦是因为什么——
他在高兴,高兴邱芜澜对他的宠爱,连华君润这样的影帝都能请来给他当配角。
他称呼他为前辈,从来不是表演上的前辈,而是别的某些领域。
愤怒的妒火霎时吞噬了华君润,焚烧的对象并非易蒲,而是他自己。
他恨极了三年前的自己,将邱芜澜的爱弃如敝履、一次次无理取闹地冲她发脾气,最后亲手将她推开。
怨不得别人,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那卑鄙的想法再度涌出——
他不会再胡搅蛮缠了,现在的他去找邱芜澜,他们还有复合的可能么?
不可能。
华君润毫无根据的否定了自己。
他的芜澜是绝对的精英主义,想要得到她的认可,就必须有足够吸引人的价值。
负债结束,新一轮倍数沉重的经济压力压在华君润背上。
他要荣誉、他要名望、他要刺眼的光辉。如同珍贵的宝石需要打光一样,他也需要亮度更高的聚光灯,才能博得邱芜澜的注意。
激烈汹涌的情绪无处发泄,这些恶气熏天的垃圾日复一日堆积,发酵而出的沼气充溢华君润全身,一点点高温,便引起了轰然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