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不假(53)
所以他不会告状,这种以他的标准来看有失风度的事情。
李莱尔安心后,转身继续做饭。
正要平静地将落在时崇身上的目光收回时,时崇本人恰好在这个时候望过来。
两个人就这么巧地对视上了。
不到两秒,时崇像踩到地雷似的避开李莱尔的视线。
他才不相信会有这么巧。
刚刚在跟陈明河聊天的时候,时崇朦朦胧胧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好像一直贴在他的侧脸上,而且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原来是李莱尔一直在看他。
他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欣喜。人生第一次他为刚刚错开李莱尔的视线交流感到抱歉。
正当他打算试探性地再往回盼,李莱尔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喜悦无声无息正如潮水往沙面的反方向退却。
时崇一边应付陈明河开的玩笑,一边则在朝着厨房的方向东张西望。
李莱尔都没再转过身来理他,只是专注地提刀在切什么东西。
他一直在等待李莱尔扭头看他,但李莱尔一次都没有回过身来。
最后,还是时崇自己坐不住。
怎么又是我,他心里这么想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往厨房里走去。
李莱尔在煎豆腐。
她用指尖挑起细嫩的被刀锋劈成规规矩矩的立方体,一块块被扔进煮得金黄的油锅里。
固体被丢入液体里难免会溅出油花。
李莱尔右手用锅铲将豆腐铲到锅底,左手拿着遮挡物挡在自己面前。
其中一块完成了难度超高的跳跃运动,在油面泛出完美的圆圈,油水四处飞溅,李莱尔完全像受了惊的兔子,一下蹦到厨房的最角落。
时崇抱着手臂倚在门框那,他早已看不下去了,心里却暗暗期待李莱尔求他,只要她求他,他一定帮她包揽全部。
可她偏偏不。
李莱尔就是把他当成空气,将他视若无睹。
她的迟钝让他火冒三丈。
时崇直接毫无商量余地抢过李莱尔手中的锅铲,直直将她推出厨房,简单了解了今晚的晚餐菜单是什么后,他游刃有余地打开另一个灶台,打算两个锅同时烹饪。
厨房里热得像蒸桑拿,时崇不一会就汗流浃背,他扯动衬衫前面的空档给自己扇风。
自李莱尔转身的那一刻,时崇就知道自己又上了她的当。
赫拉克利特曾经说过,人不能两次踩进同一河流。
可他偏偏屡屡犯错,即使用错题本订正了也总结不了统一的错题规律。
时崇任劳任怨地挥动锅铲,客厅里面的空调冷气吹不到厨房里面,他像是被流放到南蛮之地的罪犯,接受来自身心的炎热酷刑。
一阵风从耳边拂来。
李莱尔举着芭蕉扇叶在给他扇风,虽然流动的空气依然还是热腾腾的,但时崇感觉自己没有之前那么焦躁了。
李莱尔说,“我刚刚找了一下,家里的落地电风扇已经坏了,有一段时间了没修。”
她仰着头挤出笑脸,比刚刚更加卖力地挥动扇叶,“所以只有这个能稍微凑合一下。”
看着李莱尔细细的两条胳膊挥舞着大大的芭蕉扇,他一转刚刚被觉得被冷漠忽视的委屈心态说,“没事,我很快就好了,你在前厅里面坐着吧。”
李莱尔推脱了两回就乖乖地跑去客厅了。
被她盯着做饭,时崇总感觉自己后背又多了一个莫名的包袱,有点沉,让他屡屡分心。
后面李莱尔真的没再来过。
他一个人做了一个半小时的菜后,又招呼李莱尔帮忙端到饭桌。
圆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品,李莱尔还特意空出一个位置,专门为了放蛋糕。碗筷布置好后,时崇以为可以就餐了,正要大快朵颐时,四周突然被黑暗笼罩。
由远及近,有人捧来一块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他端详了一会才发现是李莱尔拿着插好蜡烛的蛋糕过来了。
他们起哄着陈明河许愿,陈明河按着他们的指示照做,虔诚地合上双手闭上眼睛,咋一看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祈祷仪式。
李莱尔也跟着陈明河的动作。
明晃晃的火焰在摇曳,映射的影子正好轻轻擦过李莱尔的脸。
时崇拄着手臂看着他们一脸幸福的样子。
蜡烛然后后冒出一缕缕头发丝似的的黑烟,他被熏到了,眼前是一片水汪汪的模糊。
时崇家里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如果不是因为要记住身份证号码,他也很快会忘记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
他不想说出来,认为这没必要,本来这就是无关紧要的事。
一旦提出口,仿佛自己就成为了索取的那一方,也就自然而然落到下乘。
时崇食不知味,狼吞虎咽地解决了这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