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来月(66)
郑云州做完这些便躲到暗处,等着看她费劲力气拆开谜面,把谜底说给他听。
但林西月绕道而行。
她跳过了一切的猜疑,像忽略阴雨夜里的月亮那样,只管继续自己该做的功课。
陷阱再精美巧妙,对毫无冒险精神的人来说,也是徒劳。
林西月洗完衣服,晾在阳台后,拿上书去了自习室。
早餐吃得很饱,午饭她只啃了个全麦面包。
太噎了,她打开水壶,连灌了几口茶才顶下去。
学到下午两点多,林西月放下笔,甩了甩发酸的手臂。
她抬起头,导员就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看见她后,招了下手。
林西月放好书,不慌不忙地走出去。
导员拍了下她的肩,笑说:“好用功,怎么电话也不接了?”
“我没听见。”林西月眨了眨眼,“有什么事吗?”
她是故意调了静音塞进书里面的。
但自习室里有她的同班同学,总有人报信。
林西月自然知道瞒不住,只是不想那么快被找到,耽误更多的时间。
导员说:“齐院长给我打电话,让你现在去他的办公室。”
“哦,那我收拾下东西。”
“知道哪一栋吧?”
“知道。”林西月点头。
她这学期选了齐院长的《行政法与行政诉讼法》,怎么会不知道呢?
走出教学楼时,付长泾的电话就紧跟着到了。
对于家里这些动作,也不晓得他是真不知情还假不知情。
他一出声,仍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打转:“总算能找到你人了。”
“你一直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林西月轻声问。
付长泾觉得她未免也太四平八稳了。
和郑云州过了一夜,第二天被他的司机送回学校,一整天不接电话,她居然还能如此泰然。
付长泾的声调变得夸张:“你说呢?是不是明天见了你,就得改口按长辈叫了。”
“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吗?”
“我怎么会知道?”
强烈的光照下,林西月眯了眯眸子,抬头看了眼面前的操场,她说:“在去齐院长办公室的路上,这都是托你的福。”
说完她就摁了挂断键。
大家都是明白人,话讲到这个份上,明天再提分手,就水到渠成了。
她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愿再跟出身高贵的付公子说。
什么叫无妄之灾?这就是。
站在院长办公室前,林西月屈起指节,敲了一声门。
一道浑厚的男声响起——“请进。”
林西月推开门进去:“齐院长,您找我。”
齐院长还算客气,想必事先也做足了功课:“哦,是林西月来了,请坐。”
他贵人事多,又是大班授课,哪里记得住学生名字?何况西月从不发言。
但今日这副口气,却熟稔得仿佛自己是他的研究生。
林西月按他的指引,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没说话。
“喝杯水。”齐院长把个纸杯递给她。
西月双手接过:“谢谢您。”
齐院长点头,含笑颔首地坐下来时,打量了这个女学生一眼。
长颈项,削肩膀,纤弱娇柔的气质有一无二,像插在玉净瓶里的那根杨柳枝,整个人身上有一股神性的美。
难怪付家老二痴迷成这个样子。
接到他老子电话的时候,齐院长还疑惑,付长泾不是挺听话的,怎么也反叛起来了?
齐院长露出个和蔼的笑容:“小林啊,我看了你大一和大二的期末绩点,保研的话,希望很大的。”
林西月也笑:“谢谢院长。”
对方和她打太极,不肯直接点明中心主旨,她也只好装傻。
齐院长语重心长:“但是最近总有一些话,说你男朋友是哪一位领导家里的小孩,搞的影响很不好,你自己要多注意啊,不要被这些负面新闻缠上。”
弦外之意,她再执迷不悟的话,就真的莫问前程了。
林西月装不明白:“您说的是哪一位呢?我没这么厉害的男友。”
她看着齐院长,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
齐院长被她这一军给将住了。
言下之意,她一个当事人都不清楚情况,只是简简单单地交往个男同学,这还什么注意影响?
他扶了扶镜框:“你和付长泾在一起这么久,难道他没告诉你?”
“从来没有。”林西月摇头,“他没有说过他家的任何事情,而且,我们交往的时间非常短,并不是您想的那样。”
她没有着重强调,自己是在付长泾全年无休的纠缠下才松口的。
那样的话说出来,非但齐院长不信,也难逃自抬身价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