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来月(87)
林西月小心地问:“怎么了, 我说错了吗?”
郑云州笑:“没有, 说得很好, 下次就这么说。”
她看了看碗里的绿菜叶,愧疚地说:“可是......董事长, 不, 你妈妈好像不高兴, 她应该生我气了。”
郑云州伸长了手, 握住她说:“和你无关,她不是不高兴你不去抄经, 而是我忤逆她。”
赵木槿身边又不缺会写字的能人。
要再找一百个好时辰里出生的姑娘也不难。
林西月说:“嗯,她希望你能多和聂小姐来往,最好把婚事定下来。”
郑云州微微一笑:“那你呢?是不是也觉得, 我早一天结婚,你就早一天解脱?”
“不会,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得有起码的契约精神,说了两年就是两年。”林西月尽可能柔和地望着他,字斟句酌地说:“至于你结不结婚,我哪儿干涉得了?不过......最好先别结。”
郑云州像是很满意她这个答案。
他扬了扬尾调:“哦?为什么?”
林西月本来要说,她不想让自己的境地更加难堪。
但这不是郑云州想听的。
她知道。
他不就是需要谈一场恋爱,来标榜自己不受控制,反出封建家长的手掌心吗?
他根本就不会结婚,但还是专程来问她。
说明他并不在意答案本身,而是她的态度。
林西月反过来握住他,屈起指尖,刮了刮他的手背:“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你得对我专心一点。这两年,我不想和别人分享你,可以吗?”
她很会撒娇,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跟真的一样。
可郑云州看清了这是场表演,仍然抑制不住地心跳加速,情志失控。
他的喉结滚了滚:“当然可以。”
林西月嗯了声,亲手给他盛了碗汤:“我最爱吃腌笃鲜了,全姨手艺很好,你喝喝看。”
“好,我喝。”
郑云州从不中意这些江南菜。
但她兴高采烈地盛出来,又端到他面前,笑盈盈地看着他。
郑云州有些绝望地想,就算明知道是碗毒药,他大概也会喝下去。
吃完饭,林西月又陪他坐了会儿。
她大部分时候都不说话,只用一双乌润的眼珠望着他,眸色淡而温柔,像清早漫过菱花窗的晨光。
郑云州被看得口干舌燥的。
他松了一颗扣子,抬手端起茶杯:“不去看书吗?”
林西月摇头:“你在这里,我怎么好晾着你?”
“那我走,你忙你的吧。”
郑云州真起了身。
林西月以为他又生了气,忙拉住他:“我不是在赶你.......”
郑云州拍了拍她的脸:“别慌,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我还有点事儿,出去一趟。”
“哦。”林西月放了心,她又问,“那你晚上回来吗?”
“你请,我一定回来。”
郑云州留下这么句话走了。
他没叫司机,穿着件单薄的衬衫,手里掐了一支烟,走进了深秋的夜里。
郑云州步行到了街后的胡同。
茶楼的门虚掩着,夜风拂过门簪上的如意纹,把一对琉璃宫灯吹得左摇右摆,岩石缝里蓬草被照出青灰色。
他推开门,走进去,顺手从里边反插上了。
郑云州一路往里,穿过月洞门后,径自进了东厢的花厅。
知道周覆这帮人在打牌。
他一脚踹开门,大声喊了句:“全都不许动!姓名,单位,职务,今天有一个算一个,跟我走一趟。”
果真有人被吓得扔了牌,连带着从凳子上摔下来。
周覆勉强坐住了,摸了摸发凉的后脖颈子:“那么像我们一把手的声儿呢?”
满屋子只有沈宗良没动,他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因为是他亲儿子。”
周覆就这么伸长脖子,看他绕过了屏风。
他气得直骂:“魂都被你吓掉了!还有我这一手好牌。”
郑云州找了个位置坐,笑说:“就你那死手,能摸出什么好牌来?”
说着,几人又重新洗牌摸牌。
唐纳言一边理牌,一边问他说:“不是说下周才回吗?”
周覆抬头看了眼他:“得了样宝贝,藏在家里他不放心,怕人惦记。也不想想,本来就是抢来的。”
说完,他把烟从嘴边拿下来,指着衣衫轻便的郑云州:“我们还都穿了夹克,你就那么热吗?”
唐纳言笑:“他当自己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旁边有人问了句:“什么宝贝?也带出来给我们瞧瞧光彩。”
郑云州笑着抽了口烟:“再说吧,还不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