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夏日(24)
她的社交帐号列表中只有蒋域一个人,且他们的聊天框里没有任何交流信息,易纯彼时没有手机,偶尔去一次网吧也是跟蒋域打游戏,或者听喜欢的歌手最新发布的歌曲。后来那款游戏停服,易纯登录账号的频率越来越低,直至某天她想不起当初随便设置的密码,当时已经很少人会用企鹅号了。再后来,还是因为要玩游戏需要绑定账号,易纯费了些精力找到旧帐号,但因当初没有绑定手机号码所以只能作罢,已经搜索到她账号的游戏好友截图过来,并发消息打趣道,你第一个网名居然不是非主流。
当时距离注册账号那天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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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不喜欢打网络游戏,无聊没事情做的时候,会和易纯打一两局单机游戏,手机上自带的贪吃蛇或者俄罗斯方块,几局下来便失去兴趣,拉着易纯闲聊。易纯很喜欢听她讲起以前的事情。
那天下午小鱼将云南和广州的海比较完毕,第一次谈起自己前男友,说到激动处叉腰站起,对着四点多的日光恶狠狠地挥舞拳头,骂道什么破男人居然真的要跟老娘分手,骂完后又坐回石墩子上,垂着脑袋扯易纯裙子上的蝴蝶结玩,说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破。
她拿着橘子味棒棒糖,问易纯读书的时候有没有喜欢过人,她跟前男友就是在云南的小学认识的,后来在广州重逢后才好上。
易纯咬着棒棒糖,右侧脸颊鼓鼓的,迷茫地歪了下头。
小鱼没忍住用手指戳了戳她鼓起来的脸,自顾自地说:“小纯你长大就知道了,有些人真的很难忘,他像猫尾巴、像蒲公英和柳絮,风一吹你就想要打喷嚏。”
易纯重新把她扯乱的蝴蝶结系好,心想那和感冒了有什么区别,多难受。
闲聊之后,小鱼带着易纯往香樟街跑,说街上新开了服装店,或者广横食府里面新推出了香港那边的饮品。她请易纯喝太多饮料,易纯过意不去,在她生日之前,用自己的零花钱给她买礼物,她喜漂亮,易纯打算买副耳环送她。
易纯原本想找蒋域参谋,但是想到男女性别有差,蒋域的眼光小鱼不见得会喜欢,最后还是凭借自己的心意买了对白色带有黑色波点的大耳环。前些天王琴给她买了几套新衣服,其中有一条颇长的裙子,她私底下用剪刀剪短后还剩下些白色的布料,放在柜子里没有丢。
她通过蒋域得知小鱼的生肖,凭借着从王丽华那里继承的一些缝纫技术,最后又用多余的面料给小鱼做了一个小兔子发卡。
小鱼生日那天,邀请易纯和蒋域去广横吃饭,原以为那里会有很多人,易纯已经做好如何打招呼的准备,当她跟蒋域过去后发现,不大的包厢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三个人围着一个圆形餐桌,小鱼用茶就酒,最后喝得醉醺醺,趴在桌子上开始哭。她说自己二十岁了,今天来广州整十四年,还是不喜欢这边的气候,她想念昆明的春天。她真的醉了,抱着易纯问有没有背过谁谁的一篇课文,写昆明的,小学语文课本上那个,最后呜呜咽咽地说是《济南的春天》。
蒋域将她从易纯身上拉起来,“你记混了于小鱼。”
她摇头,说抱歉,自己念书只念到初中二年级便出来工作了。易纯见她泪眼婆娑,握握她的手,先是学蒋域摸自己那样摸了摸小鱼的头,然后拿出小兔子发夹,夹在她头上,给她唱了一首跑调的生日快乐歌。
于小鱼视线模糊地破涕而笑,嚷着让易纯继续帮她戴上新耳环,包厢里没有镜子,她打开手机摄像头要看,擦擦脸上的泪拉着易纯拍照,咔嚓的快门声宛如生活连续剧按下了暂停键,点击开启以后灰色的场景逐渐变成奶油色的画面。
在蒋域第二次把醉倒在易纯身上的小鱼扶正以后,于小鱼再也忍不住,生气地站起来,头发上的兔子发卡也跟着蹦跳,她骂骂咧咧地向易纯控诉,“你这个亲戚到底怎么回事,小纯你能不能管一管啊?”
蒋域坐在一边只是弯着眼笑,易纯安慰她道等下会好好说他。
一顿饭持续有两个小时,从饭馆出来的时候天上已经零零散散闪过烟花,易纯抬头看被烟花照得忽明忽暗的夜空,忍不住想起故乡的鞭炮声。
易纯穿了件薄毛衣,外加一个牛仔外套,如果在北方,她这会应该裹着厚厚的棉袄缠着王丽华说冷,王丽华会嚷她几句,再去添火炉里的柴,用树枝滚动烤好的红薯或者橘子,喊她不要玩雪,赶紧趁热吃掉,这样身子才会暖和起来。
王丽华并非王琴那样瘦弱的体型,她丰满、高大、皮肤莹白,所以在她印象中,王丽华一直是高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