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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俗夏日(37)

作者:嘉润 阅读记录

易纯想到阿彩前后两次跟她说的话,她转身往外走。

老板在她身后继续推销:“芙蓉王也很好抽的,你爸爸之前也抽过这款。”

易纯迎着暖烘烘的晚风往下一家烟酒专卖店走,她跑完整条香樟街后又去了另外的城区,在《北京欢迎你》的背景音中得到一些回复。

“没有听说过。”

“停产啦。”

“跑去郴州看一看,没准还能买到。”

按照情理,易纯的寻找应该停在香樟街的街头,或者停在其他城区,那些反复询问

得到相似的答案,循环往复的事情本身毫无意义可言。

但是易纯突然想起王琴大年初一早上拎回来的冰糖橙,说三楼阿姨的丈夫是湖南永兴人,她公公婆婆从老家来这边过春节,顺便帮忙带孩子。

她已经无暇顾及永兴到底属于湖南哪个地方,她呼吸着广州四月里的空气,海水潮湿同风里的暖意扑到她的眼睛里,想到一种不让泥潭继续深陷的方法。

晚上十点钟,易纯背着汤姆猫回到公寓,在楼下玻璃门前迎上出来寻她的王琴。

王琴举着手里的一封信问:“晚上下班以后在邮箱里发现的,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她对易纯脸上的焦躁十分疑惑,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易纯看见信封上面的名字和地址,连呼吸都忘记。

她抬头往上一看,天上挂着半个月亮,明白了于小鱼前不久“对不起”里面的含义。

第18章 一份自由与解脱的成人礼……

易纯转身就往外面跑,路过关门的报亭时猛地反应过来,问王琴借手机。

打过去的电话显示信号中断,循环几次过后,她把手机还给王琴,一声不吭地上楼。

她在公寓阳台上打开那封信,上面的手迹写得很用力,笔画横直分明,有练过的痕迹。

看完那封信,易纯趴在栏杆上,眼睛里闷着一瓶醋,怎么也倒不出来,风吹啊吹,把她的眼睛都吹干涸。

那轮弯月被树叶穿过,悬在半空,像要被虫子咬掉。

第二天又下雨,易纯去往医院途中,经过以前给于小鱼买耳环的店铺,玻璃门上写着“低价转租”字样,A4纸、黑色水笔,潦草的字体被雨水打湿,晕染成一片废弃的商品条形码,室内只剩下几个空架子,废弃的白色塑料袋像断了翅膀躺在地上的白鸽子。

她的心脏忽然被刺了一下,后悔忘记再给于小鱼做只兔子,那些玩笑的承诺话也应该得到重视。

于小鱼说,她二十年的人生好像一直停在原地打转,自愿把大部分的记忆丢在童年,所以她活得不太稳重。

母亲的爱太少,支撑不住她的自尊心和底气。

外公外婆的爱太笨拙,容易让她产生负罪感。

她自认并不缺爱,但是缺少什么呢,所以频繁交友、钻进热闹场合,以免自己陷入虚无。

十八岁谈到对她很好的男朋友,只是五岁时的印象太深刻,她无法进入亲密关系。

她好像跟谁都能交朋友,又好像讨厌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交很多朋友是图热闹,但大多时候,她很讨厌那些笑声。

春节当天,母亲把她喊回家,告诉她自己已经怀孕三个月,隐晦惊喜地跟她说你可能要当姐姐。

美丽又很笨的女人肚子里又孕育一个孩子,孩子父亲呢,母亲不敢看她的眼神。

于小鱼清楚母亲想要儿子的心理,她没有丈夫可以依靠,她又这样傻。于小鱼不是不知道有个小她二十岁的弟弟意味着什么,那时她脑子里疯狂在想,跑啊,赶紧跑,跑出这里,也不要再回昆明。

她与母亲相连的脐带,到她二十岁这年才想着割断。

三月份,母亲拿起化验单给她看,指着灰色图像上一个地方,你看这里,是个弟弟。

她没有能看懂影像的水平,但知道母亲说的是男**官。

她推开母亲跑到院子里呕吐。

于小鱼最后在信里写道,她并非有意不告而别,实在不晓得如何面对,她母亲存有她的旧号码,等她跑到别处、安顿下来,会用新号码联系易纯,她没有告诉蒋域,知道他这段时间也很难捱。

她实在痛苦,允许她短暂逃离。

易纯站在熙熙攘攘的街上,不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全世界的人都在不停地相遇,不停地告别,再不停地做约定。

那天上午,距离阿彩手术前几个小时,她在一个装满水的水盆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头上还戴着那只小熊帽子。

病房里的陪护家属对她待在洗手间的时长起疑,敲门无人应答,喊来医生护士,打开门以后发现一头栽进水盆里的阿彩,没有挣扎过的迹象,那两只小白熊被水打湿后笨重得再也荡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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