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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逃图式(17)

作者:默弗 阅读记录

我抿了抿嘴,问:“你也离家出走了吗?”

“不准确,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先毁了那个地方,然后再出走。”

“你的家?”

“Yes.”

“你的家在哪儿?”

“Here.”

“我指的是被你毁掉的那个。”

“哦,洛杉矶。”

我双手合十垫在脸颊下面当枕头,像一个渴望睡前故事的小孩一样用困乏的眼眸注视他。

我说:“你看上去不像美国人。”

“Totallynot.”他对其嗤之以鼻,“他们比我高尚多了。”从语气听来他大概又是在阴阳怪气。“但是从血统上来说,我的确一半美国人一半俄罗斯人。上帝在我身上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留下了我妈百分之八十的基因,让我爸的基因和变异的部分挤在剩下的百分之二十里。”

他想到什么,转过脸来对我笑了一下,说:“你猜怎么着,我也有个糟糕的父亲。”

窗外开始飘小雨,挡风玻璃上浮现密密麻麻的水滴。我十分想打瞌睡,但还是就着他的话往下说:“或许,父亲本身就是一种疾病。”否则为何从这种身份里找出爱会如此艰难。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行了,这又不是什么卖惨大会。我大发慈悲收留你,你给我做点中国菜,时候一到你就离开。”

“嗯,谢谢你。”我似乎已经闭上了眼睛,看不见他的脸了,语言也变得含糊不清:“这是第几天了?”

“第二天?第三天?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时间?”

我的声音轻若羽毛,缓慢地落下:“因为……我只留下了七天……七天,我想……”

他没等到我的下文,也等不到了。

第7章 眼角膜的海市蜃楼

在二位真正走向貌合神离的局面之前,我似乎也体验过一些虚假的家庭温情。妈妈把我抱在怀里,爸爸举着奶瓶哄我吃奶。他们喜欢逗我的人中,一戳我就皱眉,一戳我就皱眉,他们夸我可爱,竟然是个活生生的宝宝呢。

我飘在天花板上看着这样的场景,突然被吸进小婴儿的身体里,摸到了妈妈胸前冰凉的玉佩吊坠。

爸爸附身凑过来用胡渣磨我细嫩的脸颊,我感到疼,发出咿呀的抗拒。妈妈左右晃着我,玉佩也跟着晃,摇进我的手掌心。她托着我的屁股,架起我肉墩墩的两条腿,以怀抱做摇篮,轻哼不成调的曲子催眠我。

原来被人疼爱就是以怀抱做摇篮。

一时间天旋地转,车水马龙,人声嘈杂,妈妈胸前没了玉佩,怀抱不再是摇篮。在以后的时间里,我是他们彼此怨恨和拉扯的利器。

我从一出生就对他们抱有无望的期待,难免失落痛苦,好在养成了死性不改顺便自嘲一下的习惯,成功沦为一个清醒的神经病。

到底有多少年没见过妈妈了呢……好多年了,多到在我的记忆里,妈妈永远那样高大,我总需要向上看。还有她的模样,梳着斜刘海,垂下来的丸子头,纹过的眉毛,圆圆的眼睛,出色的脸型,温柔的下颚线。妈妈爱穿无袖连衣裙,在手腕上绑一条郁金香丝巾。妈妈的声音,我……不记得了。

那么,我又有多长时间没有梦见过妈妈了呢,以至于这场梦我不愿醒来,胶片定格在她抱我的时刻,我反复倒带反复重演,不愿醒来。

事实上,真的有人拖着我的屁股,架起我的双腿一路颠簸,只不过那人不似妈妈柔软,哼的也不是摇篮曲,他浑身坚如磐石,言语粗野:“Comeon,我要把你丢进垃圾桶,现在立刻马上。”

你听,现实总是充满刺耳的声音。

我无力地往他怀里缩,紧贴他的左胸口。我是想开口说话的,还想睁开眼睛看看他生气的程度到第几级了,可这一场漫长又令人上瘾的打盹使我无法从梦境中抽离。

“你犯什么病了?”

我听见他说。

“等一下……”他的脸颊贴上我的,“你又发烧了?!Whatthehell!”

我被他放下,能感觉到我身体里的水分以及我的脑浆处于和海平面平行的状态。见过活虾被抛进沸腾的开水里的样子吗?仓皇逃窜仿佛天崩地裂,最后蜷缩成一团,红得鲜嫩可口。现在我的脑子正如沸水里半死不活的虾,乱得七零八落。如果现在有谁要吃掉我,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

他去了哪里,又回来了,带着声色俱厉的说教回来了。他扶起我的上半身,这下我彻底被摇匀,呕吐感呼之欲出。

“吃下去。”他说。

我很想做出反应,真的,可**不是**,声音也不再是声音。吃了药就会好的我知道,我一直都很听话,真的,我自己没有学问所以我很相信他们,再多的副作用我都可以忍,吃了药就会好的我知道。可**不是**,声音也不再是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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