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栩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尖，直到感觉有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她才张口，“是。”

徐砚祈没再说什么。

他打开车门下车。明栩看着空荡荡的座位，有一瞬间像是所有力气都被抽走。

她其实还心存幻想拖几天。可是徐砚祈太敏锐了，他几乎能察觉的到她所有微小的不对劲。她瞒不住他一点。

徐砚祈没有走，他下车背对着她站了一会，似乎是在冷静。过了一会，他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将她的安全带解开。

男人个子高大，此刻却弯着腰，朝她伸手，“刚刚的话就当你没说过。”

“下车，我们回家。你不是说要考虑考虑吗，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明栩看着徐砚祈的手，心里像是有巨浪翻滚。

心底的不舍在作祟。她贪婪又自私地握住他的手。

再……拖几天吧。

再跟他待在一起几天。就当是满足自己最后的私欲。

明栩抬头，和徐砚祈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两道视线都掺杂着复杂的情绪。

徐砚祈弯唇笑了笑，仿佛刚刚的那些事情不曾发生过，“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又像是重重一锤砸在她的心口。

她的呼吸滞了一下。

两人拉着手朝电梯走去。

他的手还是那么冰凉。明栩下意识地握紧，想给他传递一些温度。

徐砚祈感受到她手上细微的动作，也收紧手指，握得更紧。

这个点没有什么汽车出入，地下车库很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

“如果你执意要去广城，那也不要和我分手，我会想办法把公司总部迁到广城。但这毕竟不是小事，人员和业务调动需要时间，你得等我一两年。”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平淡地像是在做一个什么寻常的决策。

总部迁到广城？

明栩停住脚步。

她的声音温弱，“你不要这样。”

“什么不要这样？”徐砚祈转头看她，“你放心，我可以处理好的。广城发展前景也很好。”

“无论最后是留在南桦还是去广城，我只要你的考虑结果里有我。”

他的语气非常的淡，但又不容置喙，似乎是在这短短几步里深思熟虑过后才做出的决定。

明栩挣脱掉徐砚祈的手，有点失去理智地冲他喊道，“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话，什么叫把总部迁到广城！这是小事吗？那爸妈爷爷怎么办，也让他们一把年纪跟着你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广城，还是说让他们留在这？因为我一个人，你要做这么大的动作，让他们唯一的后辈离家那么远，你让他们怎么想？”

“还有啊徐砚祈，你不要再用这样小心翼翼讨好的语气跟我说话行不行？你这样的人想要什么没有？不要为了我总是一再退步妥协，没有我你以后也遇到很好的人的……”明栩的声音嘶哑，音量也降了下来，“到时候你说不定都会后悔和我在一起过。”

她看不得他这副百般迁就的样子。

徐砚祈不发一言地看着她。看着她的愤怒，看着她的责备，看着她头头是道一副为他好地分析。

他没有想和她争论什么。他看出了她在推开自己，也猜到了她这所谓的“考虑”最终会是什么答案。

徐砚祈伸手重新握住她的手，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一样完全没听进去，“我知道了，先回家吧。这里有点冷，你感冒会加重的。”

徐砚祈不再等明栩说什么，兀自拉着她进电梯，上楼。

他们到家了。

不过以后这就不再是她的家了。

“我有个文件要处理，我先去书房处理一下。”明栩恹恹地和他说道，接着就走进了书房，将门关上，上锁。

她背靠着门板缓缓地下滑，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之间。

手机又一次收到短消息。她点开，是谈璐发来的今天他们扫墓的照片，以及两条消息。

第一条：【老爷子看着身体状态还不错。】

第二条：【后天下午一点的机票，南桦国际机场到广城诸桥机场，记得自己买好，我们机场见。】

谈璐好像一个恶魔一样无处不在。明栩握着手机的指骨颤抖着收紧，她恨不得把手机砸在地上。

但又有什么用呢。

谈璐就是笃定了她会跟自己走。

这几天的眼泪都快要流干了。眼泪是无能者的表现。可她不就是一个无能者吗 ？明栩闷声地哭着，怕被徐砚祈听到。

一道门之隔，徐砚祈就站在门外，背靠着门。他能听到隔着门那细微的低泣声，带着隐忍。

他又想到她小时候被班里同学欺负了，也是这样，悄悄地躲起来哭。

总爱把脆弱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