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露丽(199)
其中牵扯到的人事关系、资金腾挪,才是闭行后的根本问题。
行里多数支持参考之前的分行关闭办法,通通往上一级靠拢就是了。
好巧不巧,渠田农商行的上一级,就是津州总行,毕竟当初就是梁瀚桢的左膀右臂牵线搭桥的。
陈豫景依旧不大满意。
那沓两百多页的册子翻了十来页,他只觉得头疼。
即便早就清楚这些年往农商行走的项目混乱又繁杂,但真一项项拿到眼前,陈豫景一度觉得自己回到了四年前拿到江宏斌那一千多页资产明细的时候。
心情说不上多好,捏着纸张准备再看两页——至少看到下班吧,耳旁忽然传来李秘书一丝不苟的声音。
“......夏夏说,梁小姐那边下午杀青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这边花和蛋糕已经第一时间送出去了——”
陈豫景顿住,抬头。
李秘书止住话音。
陈豫景摘下眼镜,前一刻还有些严肃沉默的面孔,这个时候表情变得不是很明白。
他闭上眼捏了捏鼻梁,似乎在措辞,半晌开口问:“什么送出去了?”
李秘书:“花和蛋糕。”
肯定不是行长耳朵不好,是他没说清。
“都是从梁小姐喜欢的款式里挑的。”李秘书又道。
陈豫景:“......”
他感觉头更疼了。
都送出去了,他干什么用?
好了,这下他更加不用出现了。
陈豫景无语。
马上就要六月底了,大半月没见面,下班回去光给她整理衣帽间了,偶尔拍几张照片过去没事找事问她衣服归哪里合适,也不见回——这日子过得。
所幸家里到处都是她的痕迹。即使几个月不着家。更何况还有那些之前就往家里寄过的品牌方礼物。这段时间陈豫景就收到过两回。一回是香水,一回是衣服。香水是合作的老牌子了,陈豫景也熟。物业收进来消了毒放门口,陈豫景看到就给梁以曦拍了照片,问她要不要拆开。梁以曦半会回了个“嗯”。陈豫景就一手拿着快递,对着手机屏幕上的这个汉字笑。
不过等他拆开再没话找话问她放哪里的时候,梁以曦就一个字也不愿意给了。
陈豫景当然知道放哪里。
放的时候觉得它们都是梁以曦生的,每个都可爱得不得了,又香又可爱,他在它们面前坐了会,小心排了两个阵型,忽然就感觉到一阵孤独。
第二回 的衣服梁以曦也只给了一个“嗯”。
陈豫景拆开发现是礼服,估计是后面出席品牌活动要穿的。但等他拍完照发过去,再仔细看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个衣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动作幅度大点指定走光。
他就和梁以曦说:“曦曦,这件要穿吗?”
“让你经纪人再考虑下。”
“还是不要穿了。”
“这件衣服不许穿。我会和夏夏说的。”
梁以曦一个字都没回。
倒是他,半夜还在皱眉。
不过这段时间陈豫景的睡眠质量确实有所下降。
行里的事顶多占据他的精力和时间,他情绪上始终是有些阴郁的,有时候又是阴沉的。阴沉的时候居多。
因为眼下两人的分开,他总想起四年多前赶到医院李秘书告诉她梁以曦流产了。只要思绪回到那个时候,他就感觉心口是空的。
好像一下被剜掉了心脏。这么多年,他依旧毫无防备,就这么硬生生地、掏空了。
接着,他便会很自然地想起那通昭示因果的录音,剜掉的心脏再一点点变得坚硬,等到血管都结冰,他也已经一个人坐了一个下午一动不动。
汇富有他专门的休息室,一应设施也齐全,其实他在那里睡得比家里好。后来陈豫景归结为家里枕头太多。人都不在,放那么多枕头干什么,嘲笑他吗。可等他把梁以曦多余的枕头挨个收进柜子,他更睡不好了。好像它们突然间都有了脾气,声音变得更大,暴露了他心底的担忧,只好又拿出来,让它们声音小点,看着也好像梁以曦很快就会回来似的。
相比于这些乱七八糟、没什么规律的事故,最难弄的还是早上那点时间。
这间屋子有太多梁以曦的气息。有时候记忆里也会冒出来。记忆里的还要真。在一起这么些年,随便一个念头就可以让他好久都缓不了。甚至只是一场情事的开端,梁以曦的声音都没有,只有她靠近的想象,陈豫景都必须克制到极点,才能阻止自己往下想。
因为往下想是很容易的,稍不留神就陷进去了。房间空荡荡的,他又总觉得大夏天空调温度低,但也可能是他年纪大了——人在起床的几秒里就是会有点天马行空的情绪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