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会的同事沈沈续续进了会议室。人到齐后，陈冰请来顾丰神。

顾丰神一踏进会议室，就清楚听到一个声音——

「架子那么大。一坨屎罢了，你只是颜色发黄，不会真把自己当皇帝了吧？」

顾丰神面无表情地走向会议桌尽头。他今天的确穿了一套伯尔鲁帝高订浅咖色西装，皮带和皮鞋都用Patina古法染色工艺染成了……

「大便黄。跟这个会真是般配。」

顾丰神的唇线紧紧抿成一条。他目色沉沉，无声而严肃地环视会议室一圈。所有被叫过来的中层干部们正襟危坐，以恭敬严谨而肃穆的社畜目光望向顾丰神，等待大领导宣布会议开始。

顾丰神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就算他穿了……大便黄，他早上一起床就穿了，为什么现在才骂他呢？

有没有可能，骂他的那个声音，是在刚才他进入会议室的一刹那，才发现他穿了大便……啊呸，穿了Patina古法染色工艺染成的富有特色的大便……啊呸，皮革黄呢？

如果是这种情况……顾丰神一面沉思，一面环视会议室。

……会不会，他听到的，其实是另一个人的心声？

「这个屎领导到底在看什么？又在浪费我干活的时间。啊啊啊这种大便会能不能别再叫我了！不想加班啊啊啊！」

顾丰神哼了一声。

他环视桌前所有人。周空在看他。姜智在看他。任丽也在看他。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他等他发话。

……到底是谁？

「烦死了。要屎就快点屎啊！拖拖拉拉又搞到晚上八九点，害得我加班到半夜。又要跟保洁阿姨一起看凌晨3点北京的星星。」

就算他有精神分裂，跟保洁一起看星星也太奇怪了。

到这一刻，顾丰神几乎可以下定论：他脑子里这个奇怪的声音，并不是他自己。

他松了一口气。这说明他没有精神分裂。

「怎么还不开始拉？便秘了？？」

顾丰神危险地拧了一下眉头。

混蛋！竟敢耍他！

他要把这个扰乱他心神的混蛋揪出来，将他大卸八块！

「他为什么皱眉？不会精神病发作了吧？是哦，听说他有躁郁症。」

「真可怕。不会当场爆发吧这坨屎？……那就跟下水道堵住一样的效果。」

顾丰神：“……”

他努力摇晃了下脑袋，把脑海中这些不好的声音驱逐出去，接着清了清嗓子说：“今天把大家叫过来，是为了跟大家一起，诊治公司目前存在的‘大企业病’，讨论公司组织架构的大变革……任丽，你来主持会议。”

任丽接棒开始讲会议要讨论的几项议程。任丽发话后，顾丰神的脑袋立刻清静了不少——因为沈晶晶忙着做会议记录，没时间骂人。

到调整管理团队的部分，顾丰神明确了他要变革的决心：“一个团队必须有新鲜的血液加入。就好比一个沙丁鱼罐头，必须放进去鲜活的鲶鱼，才能让所有鱼活跃起来……”

「真棒，你也知道这破公司全是死鱼。」

顾丰神皱了下眉，“所以，积极引入竞争，用压力来激发个体潜能，这就是我们要达到的目的。一方面，我们要坚决实行末位淘汰；另一方面，我们要不断引入新的人才……”

「引入又怎么样？有没有听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大便者黄？」

顾丰神：“……”

「就你们领导这德性，把原本朝气蓬勃的搞到半死不活，把原本单纯开朗的搞成满腹心机，把好好干活的搞到他只想摸鱼……一个臭水潭子臭成这样，引入再好的人才，又能怎样呢？」

顾丰神愣住了。

他站在原地，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究竟是谁的心声？对公司十分了解，讲话虽然难听却是犀利到位。人浮于事，才不能尽其用，踏实想干的被拖后退最后躺平——这个人说出的问题，不就是他在担忧的“大企业病”吗？

顾丰神的目光，从一个人滑到另一个人身上。

周空？不可能。这就是个老油条，他不过是来公司混日子的。

姜智？有可能。他对业务确实比较了解，也比较知道公司存在的问题。

任丽？有可能。她是人力领导，对员工敬业度最为了解。

「他怎么了？又便秘了？」

顾丰神扶了扶额，对任丽说：“下面你来。”

任丽说：“好的。接下来我们会从市场上引入新的管理人才，来充实我们的干部队伍。我这里有些候选人。大家可以各抒己见，我们需要什么样的领导干部。”

屏幕上放出了一些候选人的资料。其中有不少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顾丰神立刻说：“管理团队要年轻化。最好还是35岁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