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法则(160)
要是有价格,他一定要倾家荡产全都买下来,他有很多钱,应该可以买下来不少的开心。
还好他现在有很多钱。
从街道到花园再绕到一个新的街道,黄昏绕过郁金香落到她披在身上的黑发上,湖边游着黑黑白白的天鹅吸引了她的注意,歪头看向那些天鹅,盯了一会儿。
公园里很多人,都是在看天鹅。
他跟着看去,眼睛落在另一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包糖,和爸爸妈妈互相打趣,挥舞着手中的糖果像个绝对胜利者。
她看了一会儿,笑了笑,转头继续往前走。
这么久和平和,好像把他完全忘了。
不过岁聿不这么想。
他觉得,是因为景昭足够信任他,知道他不会走。
伦敦很大,有时候又觉得很小,比如这条街和那条街有什么区别,景昭没分出来。
说的通俗一点儿,她累了。
坐在长椅上,冰凉的木椅有些不舒服,还好路灯足够明亮,她是一个很会自娱自乐的人,就算是坐在这把手伸出来玩影子都会逗自己开心的那种。
“要回家吗?”
突兀的声音把他吓一跳,转头像是才反应过来还有他一般,愣了几秒,才慢慢说:“等一会儿。”
她重新收回目光,把手缩回袖子里,分外安静地坐着,不知道在等什么。
直到阴影从头顶投下,她随即开口:“也可以现在就走。”
不是她站起来,而是他蹲下。
与国内的灯光不同,景昭只是待了几天就发现了,这里的灯光是偏冷调的冷黄色,不知道是不是对异国他乡的偏见,会觉得这种灯照在身上都是冷的。
但是照在岁聿脸上刚刚好。
灰色的毛呢大衣本身看起来就冷冷的,偏白的黄光照着他的发丝,顺着一路倾泻下来,勾勒出他的眉眼、鼻梁、嘴唇到下巴,再到喉结和整理的一丝不苟的领口,像是艺术品摆在大堂,怎么看都赏心悦目,不是刻意找的角度反而让人更为惊叹。
他抬头,没敢站的太近,再往后退一步就要到柏油路面上了。
拿出所有的耐心,用尽力气轻轻说:“景昭,可以和我说实话哦。”
可以敷衍,可以表达不满,可以耍赖。
可以说实话。
那么小的声音,她也能听得很清楚。
是因为灯光太亮了吗?
可惜胸口跳的有些快,她怕思考太多会露出她其实没那么聪明的破绽,所以随便想了个借口:“我渴。”
是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因为她看见他听到这个回答后怔了一下,很快四处看了看,跟她说:“你在这等我,别动。”
她其实很少看见过岁聿跑,连小跑都没有,也只有高中偶尔他们几个逃课,她从五楼走神,能看见一闪而过的肆意身影。
是她连眼神都跟不上的身影。
可现在他只是因为谎言去帮她买瓶水,就跑起来了,在她面前、在她所有清晰可见的视线里朝着一家小便利店一直跑。
很急很急地跑过去。
然后又很急很急地跑回来。
急匆匆的,都不像他了。
大老板的时间很宝贵,可大老板的体面也很珍贵。
大老板是不会在大街上举着一瓶水跑来跑去的。
那不符合岁聿的价值观念。
他把水递给她。
接过,是温热的矿泉水,盖子已经拧开,她用心品尝,和国内的水一个味道,原来国外的矿泉水没什么值得期待的啊。
只是贵了很多。
她现在很想开个玩笑,问他,岁聿,这瓶水的价值是多少?值得你跑来跑去。
但是她的话还没开口,就被他截了。
“对不起。”
手里的矿泉水捏的越来越紧,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背后车来车往,星光点点,他的眼中只有她。
“忘记给你准备水了。”
价值是岁聿的愧疚。
一瓶0.5镑矿泉水的计量单位是岁聿二十八年人生中几乎不存在的愧疚。
他说,下次一起逛街他会准备好一切。
其实她只是累了想坐一会儿,不好意思说而已。
但他不会怀疑她的借口。
他伸出手:“我们回家吗?”
那样小心翼翼,明明期待但不敢露出太多情绪,连贪婪都怕被她察觉。
景昭的犹豫在车鸣响起的那一刻被打破。
红色法拉利摇下车窗,那张透着美艳面容的男人看向她。
“娜仁,我送你。”
只一刻,面前男人眼中所有的神情都一点点碎掉,站起身,冷风把大衣吹得四处摇晃,毫无情感地开口:“你跟踪我们。”
他在想,仅凭借这条可以把他送进去多长时间。
安九山张张嘴。
“我说的。”
声音不来源于男人,而是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