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荒年+番外(16)
“又被你看到狼狈的样子了”姜渺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许言秋倒了杯温水,扶她慢慢喝下:“医生说你得住院观察一周。”
“一周?”姜渺渺挣扎着想坐起来,“不行,后天还有个重要提案”
“推掉。”许言秋按住她的肩膀,语气罕见地强硬,“工作比你命还重要?”
姜渺渺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我会这样说话。她垂下眼睛:“我只是想争取外派机会。”
“为了谢呈若?”
她默认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单。许秋胸口一阵发闷,但还是放软了语气:“想去纽约可以,先把身体养好。”
接下来的七天,我几乎住在了医院。
公司那边请了假,原本要参加的德国建筑研讨会也推掉了——那是我第一次受邀在国际论坛发言,但比起姜渺渺的健康,什么都不重要。
许言秋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带营养粥,陪她在走廊慢慢走动,晚上就睡在病房的硬沙发上。
姜渺渺总说不用他陪,但每当许言秋假装要走,她又会找各种理由让他留下。
“许言秋,帮我调一下床的高度。”
“许言秋,我想吃苹果。”
“许言秋,陪我看会儿电视吧”
第四天晚上,姜渺渺睡着了,许言秋轻手轻脚地去走廊接电话。
是导师打来质问为何缺席研讨会。
“对不起,教授。朋友生病了,需要人照顾。”
“什么朋友这么重要?”导师不满地说,“你知道这次机会多难得吗?”
许言秋透过玻璃窗看向病床上的姜渺渺:“非常重要的人。”
挂掉电话,许言秋发现自己用了和姜渺渺当年一样的说法——“非常重要的人。”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定义她在我生命中的位置。
第七天出院时,医生再三叮嘱姜渺渺要规律饮食,不许熬夜。
许言秋像个老妈子一样把这些话记在手机备忘录里,还设置了每顿饭的提醒。
“许言秋,”姜渺渺在出租车上突然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脸上,勾勒出她侧脸柔和的轮廓。
这个问题她小时候也问过,我的回答一直是“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但今天,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他突然有种冲动想说真话。
“因为”许言秋深吸一口气,“你值得所有的好。”
姜渺渺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你也是。”
那一刻,许言秋既庆幸又遗憾。
庆幸自己没有破坏这份珍贵的友谊,遗憾她永远看不到他眼中的爱意。
姜渺渺康复后更加拼命工作,终于在十二月初获得了外派纽约的机会。
消息传来那天,她兴奋地冲到我的公寓,手里挥舞着公司的正式通知。
“明年三月就走!”她转了个圈,“正好谢呈若放春假,我们可以一起去佛罗里达!”
许言秋强颜欢笑:“恭喜。”
转身去厨房给她倒水,趁机平复表情。
“你会来送我吗?”姜渺渺跟进来,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许言秋把水杯递给她,努力让声音不发抖,“还要帮你打包行李呢。”
姜渺渺离开前的最后一周,许言秋几乎每天都去她家帮忙整理。
她像个即将春游的小学生,对纽约的生活充满期待。
“听说中央公园的春天美极了!”
“谢呈若说纽约的披萨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我要去看百老汇,还要去大都会博物馆”
许言秋一边听她絮叨,一边仔细折叠她的衣服,把易皱的裙子单独放在防尘袋里。
在整理书架时,许言秋发现了一沓明信片——全是谢呈若从美国寄来的,每一张背面都写满了思念。
“他很想你。”许言秋轻声说,将明信片放回原处。
姜渺渺突然安静下来:“许言秋,你会想我吗?”
许言秋背对着她,假装专心整理书籍:“废话。”
“那你要常给我发消息,”姜渺渺走过来戳我的后背,“不许因为时差就偷懒!”
“好。”我转过身,递给她一个小盒子,“给你的离别礼物。”
姜渺渺迫不及待地拆开,里面是一对星星形状的耳钉,和我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一模一样。
“原来的那对你不是弄丢了一只吗?”许言秋解释道,“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同款。”
姜渺渺的眼睛湿润了:“你还记得”她戴上耳钉,在镜子前转来转去,“好看吗?”
“好看。”许言秋轻声说。
星星在她耳垂上闪烁,就像多年前她塞给我的那颗星星发卡,永远是我生命中最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