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迟煜看见她在发愣，站在那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他笑了声，问：“被吓到了？”

姜知漾回过神，摇头：“没有。”

“那你挺大胆。”

不被吓到不是因为胆子大，而是因为她似乎能透过那些画作和他共情。

到底是在什么情绪下才会画出这样的作品？

“为什么要画这些？”

“随便画的。”他说，“想到什么就画什么。”

她不问了。

“那你可以教教我吗？”

周迟煜挑眉，然后淡淡笑了声：“想画什么？”

姜知漾说：“我想画一条鱼。”

周迟煜没有多想，让她坐下。

于是她乖乖坐在画板前。

他教她拿画笔，教她画线稿，教她上色。

画室里只有一个窗户，窗外种了一株常青树，治愈的绿色让人忘了冬日的萧瑟。

周迟煜握着姜知漾的手，带着她在纸上落笔。

他还弯着腰，凑在她的身侧。

女孩能感受到他刚洗过澡的清爽，也能感受到他气息在自己耳朵旁边暗暗勾人。

要命。

终于，一幅画完成。

他握着姜知漾的手在右下角落款。

灿灿也张开小爪子想要去触碰画上那条太过真实的鱼。

她挽唇笑了笑，捉住它的小爪子，沾上颜料，印在她名字的旁边。

一个小小的猫脚印就这样可爱地呈现在眼前。

周迟煜很会画，那条鱼看着可一点不假。

他这会儿才问姜知漾：“为什么是鱼？”

“因为鱼有了水，才能活下去。”

而现在，她就像那条鱼，遇到他，才得以窥见天光。

……

这几天过去，姜知漾变得没这么沉闷了，她会主动找周迟煜教她画画，会主动找他教她弹钢琴。

她喜欢看着少年长指落在黑白的钢琴键上。

喜欢看他好看又带着淡淡冷的侧脸。

喜欢看他一副什么也不在意的随意模样。

她还会害怕一个人在黑夜里，所以她每天晚上睡觉都要开着一盏灯。

自从姜毅去世后，周信和姜知漾还见过一面。

老爷子以为她已经释然，也放心不少。

可只有姜知漾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释然。

人最能释然的时候不是放下仇恨，而是快死了才不得不释然。

但她不要那样活着。

在那些心情复杂的人眼里，她姜知漾只是一个单纯的、任人摆布的兔子。

但兔子，未必没有一身坏血。

……

跨年那天，周迟煜带着姜知漾出门散步。

不愿她一直闷在家里或是学校。

两个人这些天相处的时间比以往他不记得她名字的时候加起来还多。

但他们都没有再戳破那层更近的关系。

她没问过他喜欢，他也没说过他喜欢。

好像一开始，就是因为个破新鲜感。

就只是像普通的同学、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

他们走了很远，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直到一个繁华的街道入口处。

周迟煜突然停下，替她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

像个哥哥照顾妹妹。

在街道里，他们没发现从不远处走来的靳长彦。

男生喝了点酒，还以为自己看错自己好哥们了。

“迟煜？”

周迟煜和姜知漾几乎同时看过去的。

只不过周迟煜动作要快一点，他单手捂住女孩的一只耳朵，把她带到自己几乎是怀里的地方。

姜知漾还有点懵，她仰着脑袋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

长得好看的人真是不挑角度。

她听见周迟煜对着靳长彦说：“别过来，站远点。”

靳长彦：“？？？”

不是，什么意思？

“你俩又没亲一起，我还不能看了？”

“我怕你吓到她。”

靳长彦：“？”

“周迟煜，你见色忘友啊，你多久没跟我玩了？”

“你能不能先闭嘴。”

靳长彦：“……”

行。

姜知漾挽唇笑了下，她说：“我已经没事了，没关系的。”

她把周迟煜的手拿下来，面色温和地对靳长彦说：“不好意思。”

靳长彦看了眼周迟煜说道：“看见没，人家都说没事。”

周迟煜面无表情，他并没有说话，但其实，他不全是因为担心姜知漾还不能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声音。

而是在这些天里，他慢慢习惯了她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是他不习惯。

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不习惯她眼里突然多了别的人。

跨年夜这天，学校并没有放假。

学生依旧是在学校和卷子度过。

他们在为这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做准备。

晚自习第二节课，学校广播突然通知全体学生到操场上观看烟花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