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月季[花滑](337)
“那你待着吧,”她说,“但床是我的。”
不知道是药的副作用,还是身上烫得受不了,她始终觉得睡不舒服,翻身醒来。
室内只有电视的开关闪着红灯,窗帘拉得严实,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她摸黑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退烧贴和她的体温融为一体,揭下来,额头反而感受到了空气的凉快。
季林越已经睡着了,他这几天也备受感冒的困扰,比赛的奔波又实在累人,即使室内亮着夜灯,他也没被晃醒。
太嚣张了,叶绍瑶想,他就这么靠在沙发椅上,身上只有一套单薄的睡衣。
室内的空调还运作着,不能让病毒卷土重来。
她卷起床尾巾搭在他身上,又嫌不够,把行李箱里的衣服也堆起来。
自己真是充满爱心的好搭档。
早晨雷打不动地起床,碍于身体状况,叶绍瑶只跟着季林越跑了两个街道。
但吃的早餐还算丰盛,随即选中的市民热情推荐了这一带最有名的厚饼油条。
在赛前摄入热量爆棚的食物,她生出浅浅的负罪感。
体重加一,加一。
她向季林越请示:“我再吃一块蛋饼好不好,半块也行。”
季林越以为她没带台币,顺手给结了账。
“我是怕你举不动我。”小姑娘直说。
“我怎么可能举不动?”
她这是对谁不自信。
赶到体育馆的时候,今日的观众已经开始进场,但他们绕到另一个冰场,今天没有冰舞比赛,整个副馆都是冰舞选手的天下。
叶绍瑶自嘲也到了手握保温杯的年纪,国外选手都在喝冰镇矿泉水的时候,她捧着满满一杯感冒药,脸颊被雾气扑得湿润。
“你好,叶前辈。”
站在她面前的,是自己赛前虚空锁定的对手,短节目后与他们排名不相上下的台湾本土选手。
“你好。”叶绍瑶有些拘束,盖紧了手里的水杯。
“我可以和你们拍一张合影吗?”
看女孩语气诚恳,她欣然同意。
女孩从外套拿出准备好的拍立得,mini版,只比配套的相纸大不了多少。
感光材料在相片上留下痕迹,风一吹,三人的图像定格在一方相片里。
“你们可以再帮我签个名吗?”
签名?叶绍瑶囊中羞涩:“我没练过签名。”
运动员作为半个公众人物,多少会在私下苦练签名,比如退役多年的穆百川,字迹依然如行云流水。
但她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除了小学时规定摹写的庞中华硬笔书法,她压根就没练过字。
像给每一本教材署上大名一样,她的第一次签名,笔画比腰板还板正。
反观季林越,笔在手里一甩,三下五除二完事。
不过他的字体原本就是飘逸一类。
女孩如获至宝:“前辈,我是从小看着你比赛长大的。”
“看我比赛?”
这样的句式,也只在过年走门户时,听老一辈亲戚客套过。
她还不到二十岁,哪有这么忠实的人生观众。
“零几年的时候,在大陆,我经常和你一块比赛。”
女孩并不是地道的台湾人,据介绍,她是跟着搭档转组过来的,祖籍冀河,说话带着一股北方的豪放味儿。
“我以前是女单选手。”叶绍瑶说。
“我也是,那时候你在比少年组,我还在幼儿组。”
因为组别不同,彼此没有太多交集。
叶绍瑶有些不好意思:“你认识我,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纵歌,白日放歌须纵酒的纵歌。”
“希望你们明天的比赛顺利。”
“你们也是。”
拿到礼物的纵歌高高兴兴与搭档汇合,一张照片在他跟前晃:“你看,我要到了榜样的签名。”
昨日的台北刚下过雨,现在艳阳高照,一丝阴云也没有。
“季林越,我居然是别人的榜样。”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身上的病痛像得到了缓释,脚下的步子也要轻盈些许。
“当然。你很优秀,或许在不知道的地方,早已经是更多人的榜样。”
叶绍瑶觉得肉麻,听不得这些容易让人骄傲的话,她沉下心,集中自己的注意。
……
直到自由舞开赛前两个小时,叶绍瑶还有些断断续续的低烧,临出门又吃了一剂药,才勉强把体温降了下来。
口罩还冰贴成为随身携带的标配。
“请出示运动员证。”进入后场的闸机通道,有工作人员把守。
叶绍瑶慌张地上下摸索,掐着嗓子眼:“我好像没带。”
悦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男生似乎有些无奈:“你出门前才交给我的,说让我保管。”
还有这档事,都说感冒影响记性,难道作用如此见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