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月季[花滑](378)
然后呢,有什么从天空降落,轻飘飘落在头顶,融化得很快,一丝冰凉浸进皮肤。
又一片落在季林越的肩上。
他穿着白色卫衣,叶绍瑶亲眼看见雪花变成一块颜色更深的水渍。
他们遇上又一个国家的初雪。
“快回去。”
这场雪下出了骤雨的味道。
像天空压抑许久,所有的叹息混杂雪意坠落,终于在这座城市织成如绸缎的珠链。
晚来急。
洗过澡,叶绍瑶去季林越的房间串门。
他的窗户下正是那家香水店,小巷一路延伸,那是富有音乐细胞的艺术家的天堂。
“街角的流浪汉还会出现吗?”她擦着头发,倚着阳台望了又望。
对面的楼顶已经是一片白色,街道的所有色彩都模糊且柔和。
一刻钟过去,街头钢琴的座位空无一人,琴凳孤零零站在路边,被雪的痕迹同化。
房间里很热闹,温女士给季林越打来电话,一唠半个小时。
叶绍瑶还赖在这里不走。
那边打着电话,她调小电视音量,把瑜伽垫拖到床尾,闭目拉伸慢慢听。
一个人待着太无趣,她喜欢这样相处。
即使他们共处一室,什么话也不说。
更晚些,楼下的店铺都熄了灯,只有路灯还在工作,雪片把它的光辉切割又切割。
大概是下雪的缘故,今天的窗外比往日更亮一些,月亮也探头。
“Iwatchthestarsandseethemoon.”*
城市进入安宁的夜晚,只有迟到的歌声和簌簌雪花应和。
叶绍瑶被女声吸引,望向熟悉的街角。
街头钢琴的积雪被拂干净,立式话筒在路灯下像黑曜石。
逗留的人们在那里聚拢,看流浪歌手在初雪中捧着话筒,语言在口中随意切换。
“Watchingsanta`sreindeersinthesky,withyoubymyside.”
这是今天最后一个节目。
……
雪后的城市焕然一新,有些比赛还在延续昨日的火热,今天的体育馆将会诞生四项全部金牌,叶绍瑶摩拳擦掌。
他们在短舞蹈后排名第三位,是领奖台的有力竞争者。
何况他们的表现力不逊其他组合分毫,节目是编舞师和几位教练共同磨出来的。
东道主的表演刚刚结束,借着人们狂欢后的余韵,他们步步滑向场中。
长舒一口气,半枚奖牌到手,他们完赛即成功。
音符跃动,有人睁眼,有人低头。
克里斯汀和魅影的故事在歌剧院和冰场同时上演,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将他们联系,情节的跌宕是投入同一片湖水的石头。
初次进入地下迷宫的不安和期待,女孩终于见到黑暗中的音乐天使。
他带着神圣的白色面具,睥睨周遭一切,却独独另眼看她。
开头的联合旋转,蹲转、躬身、反燕式,每个姿态都变换到位。
对角线接续步的步法横贯整个场地,从转身进入,他们不断交换站位,又不断分开再相聚。
一定有谁是炙热的火,谁又是为她倾倒的飞蛾。
这是他们彼此最亲密融洽的时候。
凡心是罪魁祸首,这是不对等感情的开始。
对魅影,克里斯汀从来没有说过爱情。
但这却是他的唯一所求。
管风琴奏出情节的激烈,在女孩的视线所及,他大开第一次杀戒。
然后是第二次。
洁白的面具染上血色。
天使怎么会甘于被黑暗吞没,除非他从来是丑陋的恶魔。
她清醒却深陷他的庇护,想离开这样毫无光明可言的地下迷宫,但每一级阶梯都是枷锁。
编排托举由直线托举和原地托举组合而成,克里斯汀试图挣扎,在男人圈起的逼仄城堡敲出一隅光明。
光明是他玩笑般的恩赐。
他们在原地打转,谁都是被感情约束的可怜人。
尾声,女孩穿着华丽的礼服,她的灵魂坚强也柔软,终于有勇气在他的心口戳上话刀子,又转身还给他那枚差点戴上的戒指。
舞蹈旋转,叶绍瑶踩着季林越的脚背,做出最完美也最壮烈的贝尔曼。
一曲终了。
喘息之间,时间仿佛很漫长。
他们在昨晚的初雪中,短暂展望过今天的比赛。
“我们会拿到铜牌吗?”叶绍瑶想。
忙碌了半个赛季,如果可以获得真正具有含金量的国际赛奖牌,该让疲惫的他们提振多少士气。
但现在是特殊时期,他们的第一次奥运会将要来临。
金色旋转杯后,该以什么样的情绪备战冬奥,还是个问题。
她一定不会骄傲,但不可避免对自己的能力更加自信,这对接下来的训练有多少裨益,说不清。
当然,这一切的假设都建立在获得铜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