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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晚+番外(4)

作者:几许 阅读记录

楼上的布局也跟从前一模一样。他们家勉强算是两层半,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有两间房,一间是她和蒋暨的,一间是蒋壮的,再往上就是天台。

此时蒋壮的房门是关着的,她和蒋暨的房间没有。地上没有铺砖,只有墙刷了白。蒋望舒光脚踩上老式红色的水泥地砖,看见她那个黑色的行李箱,就放在蒋暨的床边。

蒋暨的床单是浅蓝色的,被子被他叠成了类似豆腐块的形状,整整齐齐地放在枕头上面。整个空间只有一张算得上大的床,一张书桌,一把小凳子。而床的旁边也不是墙,而是一面灰色的帘,帘的那边是她的床。

那时候家里房间不够,家里有两个孩子,只能采取这样的办法。

他在外面,她在里面。

本就狭小的房间,被这样一分为二,空间当然更小,可是蒋望舒却从来没有因此抱怨过,甚至她还隐隐感觉过庆幸,庆幸家里只有两个房间。

从前精神敏感的时候,有时她甚至要听着蒋暨的呼吸声才能够安然睡着。

只有他在自己身边时,她才能感觉到安全。

蒋壮来了又怎么样呢,哥哥给她挡着呢。

那时候深夜里的蒋望舒就这样想着,毫不犹豫地把所有的苦难都推给蒋暨,毫不犹豫地逃避掉外头的一切响动,藏在枕头里偷来一枕安眠。醒来时她总是又愧疚又不安,总是紧紧地跟着蒋暨,渴望能为他做点什么,来安慰自己心里的愧疚。

但是蒋暨却从没有说过什么,也从来没有要求她为自己做过什么。

他护着她一辈子,护到她远走高飞了,他似乎也从来没有怨言。

二楼没有厕所,蒋望舒只能开了行李箱,拿了衣服去一楼的厕所洗澡。

这几年她常出差,也习惯了外出以后回家要先洗个澡,好像这样就能洗去浑身的疲惫一样。

两年来她出差去过不少地方,离平南最近的一次只有几十公里,坐公交只要一个多小时。

但是她没有回来。六年了,她一次也没有回来过,连过年的时候都没有。

往年春节前,蒋暨总会打个电话过来,好几次他都在电话里欲言又止,应该是想让她回家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没有说,她也就假装听不懂。

她不想回平南,一回到这,那些肮脏的、恶心的记忆就会像水草一样紧紧缠住她,让她坠入海底,失去喘息的能力。

这次回来,是因为蒋壮死了。当然,她并不是想来给他送葬,她大概只是想要成为这样场面的一个见证者。

施暴的人死了,受害的人应该到现场笑一笑的,是吧?

只是她发现自己并没有笑出来,那些肮脏的、恶心的回忆也并没有随着蒋壮的死去而消失。

但是蒋暨还在这里,她的哥哥还在这里。

她逃了那么多年,把他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现在蒋壮死了,她才终于有勇气、也有借口回来。

只是她不知道蒋暨还愿不愿意牵住自己的手。

洗澡的声音结束的时候,蒋望舒听到门外隐隐约约传来谈话的声音。

她把洗澡水关了,慢吞吞地穿着衣服,一边穿一边听着外面的声响。

老房子隔音差,没有了水流声音的打扰,外面的声音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传入自己耳边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软软的,似乎还有点娇:“暨哥,我家草莓熟了,给你送点,阿妹回来了吧?草莓甜的,她应该爱吃。”

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跟着响起,然后是蒋暨低低道谢的声音:“嗯,她回来了。”

外面沉默几秒,又是几声客套,但是客套的花语中,蒋望舒分明听出了女人声音里真真实实的担忧:“你没事吧?大壮叔......”

后面那几声蒋望舒听不太真切,大致意思应该是女人在关心蒋壮葬礼的事,而蒋暨向她道谢,感谢她的关心。

谈话声结束,然后是门响了一下。

蒋望舒这才慢吞吞地从厕所里出来,头发直潦草地擦了一下,没有吹干,乌黑的头发湿哒哒地披在她的肩上。

她刚打开门,就闻到空气中甜腻的味道。

蒋望舒皱了皱鼻子,眼睛下意识亮了亮,她朝蒋暨那边看去,视线落在他手里提着的红色塑料袋上。

“哥。”她喊了一声,有些急不可耐的意思。

蒋暨低低应了一声,进了厨房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蒋望舒跟在他身后过去,视线还黏在那个红色的塑料袋上,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味道,她舔了舔嘴唇,忽然感觉自己的嘴巴有点馋。

她偷偷看蒋暨一眼,小心开口:“怎么......怎么有股甜甜的味道?”

蒋暨看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好像柔和了一些,似乎还一闪而过一个淡淡的笑。他低低应了一句:“狗鼻子是不是?这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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