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161)
没错,他们一开始是为了增加TNT的多样性才招募了危从安。他们的风投经理有各种肤色,各种性别,各种取向,唯独招募不到一个出类拔萃的亚裔男性。他们通过猎头联系了闻柏桢,但后者以不能适应美东的天气拒绝了,然后以客座教授的身份推荐了刚刚毕业的危从安。
危从安出现的非常及时,简历也很漂亮,除了经验不够,基本上无懈可击。他们招募了这位哈佛商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但说实话他们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本来也就如此,总把政治正确挂在嘴边上的人其实最容易陷入刻板印象。但是很快危从安的表现让他们刮目相看。他领悟力很强,判断力和行动力也远远超过了同期生,参与的几个项目都完成的非常漂亮,第一个由实习生转为正式员工开始自己主导项目,毫不意外地他又用了最短时间升为资深级人士。
虽然他升的很快,但不代表他没有遇到过挫折。他也被陷害过,但很快他就知道哪里有陷阱,同一个地方不会跌倒两次。更令人佩服的是,在工作中他从未利用或刻意掩盖自己少数族群的标签,这是非常难以把握的一种微妙平衡——他很聪明,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招募。
不过现在还有人这么想吗?
当然没有。
他曾是政治正确的一部分。但现在他是TNT的中流砥柱。每个人都很清楚,接下来他会是TNT一百二十多年历史上最年轻的合伙人,搞不好还会成为史上第一个亚裔执行合伙人。
正因为如此,他们不想失去这张王牌。
TNT现任执行合伙人是个意大利人,五十多岁的年纪,小小的个子,走起路来充满了活力。TNT的23名合伙人中,他并不是实力最强的,也不是资源最多的,但圆滑又幽默的他很懂得平衡来自于各大财团的势力,结果就被推上了这个位置。
当然按他自己的说法——他请他的黑手党亲戚把马头送到了每个合伙人的床上,没想到这一招现在仍然有用。
他在TNT干了三十多年,危从安刚被招募进来就是在他的团队实习,可以说是他看着一路成长起来,从一个青涩的实习生,被时间慢慢打磨,渐渐成为一位沉稳狠决的专业人士。他非常欣赏危从安,因此极力说服了其他人,由他先来谈一次,搞清楚是否有隐情。
他将闭门会议的内容都原原本本地讲给危从安听了,很认真,没有调笑:“If someone threaten you (如果有人威胁你), tell me (告诉我). I can figure it out for you (我来帮你解决).”
Jeff Hanson和危从安交换项目的时候也狐疑地问过原因,他说没什么,私人理由。Jeff Hanson今年势头很好,也确实想争取合伙人的位置,所以再三考虑后同意了。
但是在一直非常支持他的执行合伙人面前,危从安不能用一句轻飘飘的私人理由就打发了。否则他可能真的要接受强制性心理疗程。
所以他说了真话。
“I fell in love with a Boston girl (我爱上了波士顿的一个女孩). ”
“Good for you (很好啊)! Go and get her (去追她)!”
“She is my best friend’s girl (她是我最好朋友的女朋友).”
执行合伙人愣了一下,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他知道危从安没有理由去骗他。意大利人有浪漫的天性,为了女人不要江山他完全可以理解。但是对于这种爱情修罗场他实在是没有内敛的亚洲人那么有经验,也很难共情。
“Maybe (也许)...”
“No (不行).”
意大利人沉默了。最终他决定要尊重危从安的感情,并尊重他选择的处理方式。
“...Fine. I will tell them you were threatened (好吧,我会告诉他们你被威胁了). If they need a name (如果他们需要一个名字), which one is better (哪个更好)?Berjhen·Win or Patrick·Shin (闻柏桢还是辛律之)?”
“Whatever (随便吧).”他只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起身离开。
“Wayne.”意大利人叹了一口气,叫住他。
“Hope someday she will move out of Massachusetts (希望有一天她会搬离麻省),”他说,“or your heart (或者你的心).”
一月下旬危从安的团队有三名新人加入。同时他们拿出了新一年的计划书,一切都步上正轨。基本上同行都已经相信了他放弃麻省风投市场真的只是策略调整,换句话说,是被人下了黑手。
闻柏桢和辛律之替他背了这么大一个锅,也一直保持沉默,没有出来解释。
他们在不知道他的秘密的情况下,同时选择了替他掩饰。
为了这份尊重,他也要和闻柏桢换个地方继续好好地较量一番。
那是很普通的一个早上,他从衣帽间走出来,垂着眼睛,一边戴手表一边照例问了一句今天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