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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爱无恙(40)

作者:金陵雪 阅读记录

贺浚祎很后悔自己没有及时赶到,否则在戚具宁让贺美娜许愿的时候,他一定会抢着说房子!事后他送了几套衣服过来,但戚具宁没有主动提报酬,他就也难开口了,只能时不时过来小坐,寻找机会。

幸运的是,戚具宁的暂住并没有引起邻居们的围攻或围观。他们咽下了蒋毅给的定心丸,叽叽喳喳地抱怨了一阵子拆迁会带来的不便,就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紧接着新的麻烦来了。

因为召妓事件和拆迁风波而跌到谷底的形象,从来不剃的胡髭和潦倒的造型,无损戚家少爷的身份。况且并不是只有男人才有救风尘的梦想,女人也总莫名其妙地坚信自己会是浪子的终点。所以或高冷倨傲,或青春活泼,或聪明伶俐,或娇憨可爱,或哀怨忧郁,从十四岁到三十四岁,未婚已婚,环肥燕瘦,种种诱惑一浪接一浪地涌来,叫贺美娜也大开眼界。

她正处于申请国外研究所的间隙中,有大把时间可以和他相处。一开始她的呆板表现是因为近情情怯;后面就因相熟起来而自然流畅,更何况这是她的主场。有时候他们会在外面浪荡一整天,先是在家属区里闲逛,然后范围扩大到半个西城,几乎每个小区都留下了他们的踪迹;他们也去菜场,超市,苍蝇小馆,游乐中心,每一家个体小店,拍了很多照片;她帮他分发关于拆迁的调查问卷,然后又一份份回收和统计。有时候并不出门,他用她的手提电脑工作;她坐在一旁看书;有时候她在厨房里将水果切成一片片,自私地把中心最甜的部分留给他,其他的拿给牌桌上的阿姨们;有时候她根据网上的菜谱,做了几碟佐酒小菜给一起坐在阳台上喝酒的他和爸爸。

贺宇对女儿赞不绝口:“葡萄酒是辉辉酿的。不管什么,只要辉辉有兴趣,她就会去找普陀口,然后照样做出来。”

“爸爸,你想说的是不是protocol(步骤书)。”

“不是一样?”贺宇不以为意地摸摸头,“我和她妈妈都没什么文化,教不了她什么。从小就是她爷爷教她认字,认得多了就自己看书,或者上网查。你已经尝过她做的菜了——她还会自己给娃娃做衣服。她很喜欢美娜娃娃,还非要把自己的名字也改成那样……”

“爸爸!不要再喝了。”

“我没喝多!你的作业本上全写着贺美娜,还非要家人和同学都这样喊你。后来你妈拗不过,就带你去派出所把名字给改了。改名字那天你抱着户口本睡了一晚上。”

戚具宁将盛着琥珀色液体的玻璃杯举至唇边,修长的食指摩挲着杯沿,第一次笑出了声。

他大笑虽然没有高冷时那么帅气,但另有一份独特的味道。弯起的眼尾,上翘的唇角,显出深深的纹路,激起贺美娜心湖片片涟漪,久久不能平复。直到那天晚上她端酒酿小汤圆过去他的房间——住的久了,他的一些习惯她已经了解,比如宵夜,他喜欢一点甜的,带汤的,热热的东西——那残余的涟漪推着她问正在工作的他:“可以把你的计划书给我讲讲吗。”

即使是在贺家,作为借宿的晚辈,他也拥有自己的隐私。手机屏幕也好,计算机屏幕也好,均是一个人思想的展示,未经允许不应擅自浏览。说得更具体一点,每个人都有一个会觉得舒服的独处范围,不希望别人进入。贺美娜的这个范围半径看上去是零点八米,实际上是零点六七。而戚具宁的自在圈半径看上去是五米——经贺美娜实际测量有一百米甚至更宽。

鲨鱼本来可以不回应珊瑚虫的要求。

戚具宁所生活的万象集团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生物圈,资源流向有一定秩序和规律;不像贺美娜所生活的厂矿家属区是一个珊瑚集群,分享一切有用无用的信息。

他说:“好。稍等。”

重又专注于收尾工作,他微翘的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弦月一般,将女孩子的芳心颤巍巍地勾到半空中荡荡悠悠:“你当然可以看我的普佛手(proposal,计划书)。”

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还带着酒酿小圆子的甜味。

他做的幻灯片和她所熟知的不太一样。她惯常用PowerPoint(office软件的一种)最简单的白底黑字,一张接着一张陈述。但戚具宁的幻灯片会随着他的手势,从一个场景跳到另外一个场景,由面及点,又由点归面,生动立体,美观大方,既能纵观全局,又能着眼细处。和这种流畅而鲜明的图像信息相辅相成的是他娓娓道来的英文陈述——关于西城改造的概念,他的Revival project of Xicheng(西城振兴计划),他所作出的新西城概念图和相应的发展阶段,让贺美娜屡屡眼前一亮;但与其中所蕴含的商业信息相比,她感觉自己更像是听了一节高阶英语课:“gentrification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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