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463)
电话那头沉默了数秒,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尚诗韵冷笑一声。
“如果我哪里不舒服,贺博士你是有药还是有毒,可以帮我一劳永逸呢。新欢旧爱欢聚一堂这种场景只能出现在贺岁片里。何必大家难堪。”
贺美娜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她只是把自己今天中午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不懂商业谈判。”
“你不需要谈判技巧。你的技巧——”拉长而稍嫌尖锐的声线似乎要在贺美娜脖子上绕几圈再拉紧,“在别处也未可知啊。”
贺美娜的声音冷了下来:“看来你是真不舒服。都开始说胡话了。”
“胡话?别装傻了。他对你有意思。你也知道他对你有意思。既然如此,让追求者把专利让出来,对你来说应该不难。他刚才对我可是绝情得很,怎么都不肯卖。”
贺美娜先是没有说话,然后道:“那还有必要谈下去吗。”
“当然。小小挫折你就放弃?你真以为三十六计,走为上着?古往今来,美人计才是最好用的。我这种旧爱是没戏了,但你这位新欢不是还没发力么?”尚诗韵冷笑道,“趁他现在喜欢你,紧张你,你就该抓住这个机会和他聊聊天,谈谈心。不管是扮乖巧也好,撒娇也好,示弱也好,发脾气也好,流两滴眼泪也好,应该能说服他把专利卖给明丰。除非——他也没那么爱你。”
她挂了电话,踩着高跟鞋走得飞快。等到了停车场,上了车,扶着方向盘,尚诗韵才发现自己左手无名指光秃秃的。
现在要回去扮演一个好妻子了。她去包里找结婚戒指;摸了半天,摸出来的却是那半包烟。
尚诗韵呆呆地看着那个烟盒,突然两只手用力地将它揉成一团,往窗外一扔。
是时候戒烟了。
贺美娜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怎么了。”
她想了一想,用很平静的语气告诉他:“公司有点急事,尚经理先走了。”
“场面话你学得很快。”危从安拿起餐巾,取下餐巾扣,语气很轻松,“这次她倒没有想多。”
贺美娜眉头轻皱;危从安看了她一眼,微垂了眼帘去拨弄那枚金色火焰造型的餐巾扣。贺美娜没有出声,看着餐巾扣在他灵活的指尖转来转去,反射着顶灯的光芒,如同一小簇流火。
他说:“想问?想听?还是想知道?”
她说:“是你想说吧。”
怎么打起禅机来了。
危从安笑了笑,把餐巾扣放在一边。
“她讲了一个她朋友的故事。我陈述了自身的一些事实。”
“好了。不用再说了。”知道这些已经足够。贺美娜并不想就他们的旧事深入探讨,好像她很在意一样。事实上,她还在思索尚诗韵刚才说的话。
他抬眼看她:“和你有关的一些事实。”
贺美娜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故意暗示她。”
危从安铺开餐巾,深褐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一般:“你从进来就在故意回避我。”
贺美娜道:“你多虑了。”
他说:“你再这样回避下去,我会有无法撤回的非谨慎发言。”
贺美娜避开他灼灼的视线:“你说我冷若冰霜,你在Schat里也不是这种一言九顶的态度啊。”
这句话一出口,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松动。
所以工作,生活,网络,现实,正襟危坐,乃至于裸裎相见,他们都有着不一样的一面。不是伪装,也不是隐藏。
人类本来就是多维度的智慧生物。既有馋和欲,也有禅和遇。每个维度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不用否认也不用抗拒。
“那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
“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的很多。不如从和我有关的传言开始?验证为真的我知道。验证为误的那些,我很想知道是什么。”
贺美娜想了想,道:“那不是可以在公开场合说的私事。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我们现在是来谈公事的。”
“好。谈公事我也很高兴。看来我今天还不至于倒霉透顶。先是张家奇来帮忙了,然后有你送我开工利是,还陪我吃晚——”看她神情有些不耐,他立刻改口,“谈公事。”
危从安兴致勃勃地拿起餐叉:“我现在很饿。可不可以边谈边吃?”
开胃菜是搭配油醋汁的杂菜沙律。
紫色朝鲜蓟,白色草莓,粉红鲜虾,双色彩椒,多巴胺的色彩,仿佛打翻了春天的调色盘,鲜艳欲滴,令人食指大动。
他大快朵颐;她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不吃?我记得你爱吃虾。”
贺美娜从善如流地取下绿色芭蕉扇造型的餐巾扣,铺开餐巾,拿起餐叉,叉起一片草莓,又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