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744)
第一次看到时,吓得夏珊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去——这孩子要是在她家里出点事情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结果危从安新开了一局,又踹了戚具宁一下,他猛地弹了起来,笑嘻嘻地继续打。
危峨私下问过危从安,他在戚家是不是也这样,危从安说完全没有。
危峨终于问道:“回来和从安见过面了吗。”
“见过了。这就是他打的。”戚具宁指指自己的鼻梁,见危峨脸色都变了,方又笑道,“开玩笑的。危叔,我开玩笑的。我们从来不打架。”
危峨松了一口气,想想也是,他们两个从来没有打过架:“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其实戚具宁没有开玩笑。他周二夜间回到格陵,因为大病初愈,又坐了十三个小时的飞机,实在疲累的很,懒得回去接受戚具迩的审问,一落机就去了万象金乌。
其实也是因为他和她临走前住在那里,他想回去看看。戚具宁在电梯上遇到一对中年夫妇,那位先生见他按的是19层,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相貌俊美,气质出众,年纪也对得上,便主动和他打了个招呼,说鄙姓熊,又问他是不是万象的戚先生,久仰久仰,自己买了20楼的A座,最近正在装修,希望不会太吵到他。那位太太则一直赞美他的装修,问是哪家设计公司,自己找了这么久,连相似的都找不到。
戚具宁道:“那是我自己设计的。”
熊太太身形瘦削,脖子和手腕上都贴着膏药,脸上还罩着一层黑气——他在母亲的脸上也见过,洗都洗不掉,做再多美白项目都没办法祛除的黑气。
若是平时,戚具宁绝不是个多嘴的人。但不知道为何,这次他管了闲事:“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您夫人的脸有点黑。”
熊太太一愣,讪讪地举起手来摸了摸脸颊:“哎哟,整个夏天跑来跑去地忙装修,都晒成炭了。让戚先生笑话了。”
“看起来不是suntan(晒黑)。”他说,“最好做个身体检查。”
19层到了。他微微颌首,下了电梯。熊先生和熊太太对视一眼,都觉得这邻居也太过恶毒了,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怎么一见面就诅咒人?两人到了20层还是忿忿不平。
“我看他才脸黑,他才有病。”
而戚具宁早把这事儿给抛诸脑后了。他的藏娇之所一点也不像主人走了两年的模样,每周两次来做清洁与保养的工夫并没有白费,感觉只是离开了一个晚上而已。最大的变动要属玄关那幅《一池锦绣》了,剩着些枯叶残荷,从池底的淤泥里生出几根莲蓬来,锦鲤倒还是那样活灵活现地游动着。
他对她说过的。这幅画到了秋天会结莲蓬。
在一些小事上,他从来不对她撒谎。
《Cien a?os de soledad》在茶几上翻开放了两年,一点灰尘也没有。他随手拿起书旁的指尖陀螺来玩了一会儿又扔在一边。
这玩意儿如今不流行了。
他的床上没有床单。他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随便围了条浴巾,又拿了条柔软干燥的毛巾擦头发。
他打开她那边的房门时,其实犹豫了一下。随即便在心底嘲笑起自己来——这是他的家,他在怕什么!
她的房间当然也和两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她的习惯很好,走的时候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现在也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梳妆台上放着一个马口铁的小罐子。他拿起来把玩时突然想起楼层管家似乎向他汇报过,说贺小姐来过一趟。
他打开罐盖,里面是一张淡黄色防潮纸,裹着他中学时的姓名牌。
所以她不要他的房子。还很小气地把自己的姓名牌拿走了。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心中是有恨意的罢?
她对他并不是波士顿最后一次见面时那么无动于衷,云淡风轻。
那是装出来的。
她恨他呢!
戚具宁把姓名牌攥在手心,这样想着想着,躺在她的床上睡着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一声都没有咳嗽。边明早上来过一趟,见他睡得像个婴儿一样,没有打扰他,悄悄地走了。等到中午过来他还在睡,边明就叫他起来了,吃了饭再睡。
中饭是从他喜欢的一家餐厅订的,两年没吃过了,味道还是一流。他边吃饭边听边明汇报,然后给危从安打了个电话,得知他在樟宜机场正准备回格陵。
他应该趁那个傻子不在格陵,去找他的前任女朋友聊一聊。她看到他,大概率会吓一跳。毕竟他说过两人是大恩成仇的关系,他不信她不怕。
一想到她现在对他是又恨又怕,说不定一看到他就会吓得晕倒,就像上次边明不小心吓到她那样——戚具宁心底涌起一股带着痛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