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无恙(905)
危从安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苦笑了一下,低声道:“我在期待什么。”
“我和戚具迩见过面了。如果像她说的那样,他压根不承认自己病了,也不愿意积极治疗,还一心想着回来竞选董事会主席,那对他的病毫无好处。我已经联系了郁教授,他认识很多这方面的专家,”她急急地解释着,“等拿到更详细的病历,我们就可以送他去NCI治疗。你还记得那个设计lunch box的小设计师吗?如果其他地方都没有办法了,那里总还有一个机会。”
她说:“等病情稳定了,什么事不能做呢?”
“你说的话,他就会听吗。”危从安道,“贺美娜。实话告诉你,没错。他还喜欢你。但他未必会听你的。”
“从安。如果我有能力有机会而不去尝试,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我知道这样说很自私。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去。你完全不必这么伟大。”
“我不伟大,我只是——从安。他给我寄了一支录音笔。如果我早点听到……就可以早点和他说清楚。”
“所以你还是打开了他寄给你的包裹。”
“我知道我答应过你,就算他需要我,我也不去。可是——”
“没有可是。”
“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他。”危从安道,“也许我真的就是个混蛋。对于他的病情,我到现在仍然半信半疑。”
“那我不是更应该去一趟吗。”贺美娜道,“他能骗得过你,骗得过我,总骗不过郁教授,骗不过NCI的专家吧?”
“他有办法。”危从安道,“你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你知道他有办法骗过所有人。”
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她同意他的看法,但她没有被说服。
多么讽刺啊。
她的单纯,善良,倔强,执着……那些在他看来闪闪发光的特质,这一刻刺伤了他。
他真心希望自己能说服她留下。
但是如果她妥协,就不是他爱的美娜了。
“好。我明白了。”危从安低声道,“如果你只是来通知我,那我已经收到了你的通知。”
他转身欲走;她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可是我没有不要你啊。”她贴着他的背,边哭边说,“从安。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只是我必须去见一见他。”
她感觉到有什么簌簌地落在她手背上。
他也落泪了。
她更紧地抱住了他。
“不要去。你去了,他就不会放你走了。”
“不会。只要一个星期。我安排好就回来。”
他们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里已经再无转圜的余地。
她把他的衬衣都哭湿了。他只得回过身来劝她别哭了,把她的眼泪都擦掉;可是她有那么多眼泪,不停地涌出来,最后他吻了上去,从眼睛,到鼻尖,再到嘴唇。
两人拥抱着,跌跌撞撞地从餐厅一路吻到了卧室。他不确定能不能脱衣服;她已经主动地把他的衬衣下摆从西裤里扯了出来,一颗颗地解着扣子。他也把她的长裙从头顶脱了下来,又去解她的内衣搭扣。
最后,她不着寸缕地躺在他身下。
进入前,他问她:“这是最后一次么。”
“不会。不会是最后一次。”她紧紧地抱着他,“不会是最后一次,我们还有一辈子。”
她说:“从安。我们还有一辈子。”
做的时候,她的眼泪就没有停过,哭得两个眼睛又红又肿。
两个人都很痛苦。又有极乐。
天终于还是无可避免地亮了。
她说:“从安。我要走了。”
“不要走。”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仿佛在哀求,又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你如果选我。就不要去。”
他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她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他身边。
他一字一句,把心掏出来给她看。
“你去了。我会疯。”
“你相信我。”她流着眼泪解下蝙蝠项链,放在他手里,“我选你。可是我一定要去。从安,我听戚具迩说你也有好多事情要做。你要去见很多人,你要谈很多生意,你要准备年底的董事会改选,对不对?”
他紧紧握着项链,没有回答。
“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工作,好好吃饭。好不好?”她哄着面前这个男人,也是在哄时光里那个九岁的孩子,“我做的馄饨和面条,你都要好好地吃掉,好不好?”
“几点的飞机。”他艰涩地说,“我送你去机场。”
“不要。边明叫了丁翘送我们过去。她七点半来晶颐楼下接我。”她摸着他的脸,“等你把馄饨和面条都吃完,我就回来了。”
她说:“等我回来的时候,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