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会此时(152)
邱拾穗觉得他的眼睛里有种不具名的悲伤,她很少见这样的时青,让她的心脏一揪一揪地疼痛。
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大部分时候,二者之间界限模糊难以辨认。
谁又知道,自己活在哪个楚门的世界?
好半晌,手腕终于从他手中用力挣脱出来,一道红痕烙在了她纤细的手腕。
很久之后,等到她的半张脸隐埋于路灯浅色的阴影里,她开了口。
“两年前,你是不是来过巴黎?”
“我昨天就和你说过,我经常来。”
“和她?”
那个她?什么她?
时青更懵了,一脸愕然。“谁?”
“是谁还需要我说的那么清楚吗?这个戒指真正的所有者本来就另有其人。”
失措、彷徨、后知后觉、醍醐灌顶。
多种复杂的情绪几秒中之内在时青的身上同时发生。
他突然懂了。
突然一下子就不紧张了,长舒了一口气,埋着头笑出了声。
邱拾穗在等待他的答复。
“噢,我想起来了,是的,我的初恋。”
邱拾穗的无名火冒了三丈,他居然还如此愉快,还如此坦荡地承认。
手中迟迟没有还回去的戒指盒再一次递出,“你拿回去,我不要。”
时青倾身压了过来,的双臂顷刻间紧紧地环绕邱拾穗,像是紧抓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藏,将她勒得喘不过气来。
“放开我!你放开我!”她根本无法逃脱那个霸道的怀抱。
时青喘着气将人抵在圣心堂的外墙,强硬地吻住了她。
他滚烫的气息从唇上落在她的颈间,像是施了一重魔法让她安静下来。
可是,她在欲念残存之间保留了一丝理智,抬起手刮过时青的脸颊。
不痛不痒的。
时青问她:“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一点都不想。”她咬着牙狠狠地说。
暮色将画家广场染成赭石色,时青强硬地牵拽着她,让她带好帽子和口罩坐在阶梯上。
今天是工作日,人不算多。卖花老太颤巍巍地用法语问两人要不要买花,时青摆了摆手。
随后,时青上前和街头艺人耳语,两个人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时青从那个白胡子老头手里拿过街头艺人的吉他,将变调夹卡在第三品,他的指尖在琴颈上投下了修长的影。
邱拾穗准备看着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然后,他拨出《秋》的副歌。
缓缓唱出了下半段旋律。
巴黎的晚风掀起了时青额前的碎发,裹挟着凉意吹拂过人们,有人在低声讨论那个男孩。
邱拾穗听不懂法语,但能够感受到别人在夸他。
副歌扬起的瞬间,他抬眸看向了她,视线穿过人群。
歌词里说,将想念日复一日穿越时间。
我仍困于与你相遇的起点。
胸腔里的痛觉清晰存在,她的泪水仓皇地、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连她也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哭。
这个场景,她是不是梦到过?
为什么会如此眼熟。
夕阳正将石板路染成静脉血的颜色,眼前这一幕逐渐变得清晰,和脑海深处的某一幕似乎被鼠标拖拽。
然后,一点点慢慢地对齐,然后两幅画面惊人地重合。
邱拾穗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踉跄着扶住后一级的台阶。
血液涌入脑海,三年前深秋的记忆突然刺破迷雾,牵引着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
在时光的皱褶里,她踮起脚尖看见了掩埋在阴影处的画面。
回忆在琴弦震颤时降临。
/
两年前。
巴黎时装周。
秀场的灯光在邱拾穗削瘦
的脸颊上留下光斑,这是她第一次来巴黎时装周,这次能来多亏品牌方的邀约。
这一波秀款都是春夏新款,色彩的运用也突破了以往的界限,鲜艳的霓虹色调看得邱拾穗应接不暇。
确实是一场视觉盛宴,在弥漫着Dior高定系列的鸢尾花香雾中,邱拾穗心中暗自赞赏。
她坐秀场座椅第二排的位置,她偏头看了看,视线二点钟的方位能清晰看见一个隐约熟悉的后脑勺。
时青后脑的发胶反光,他侧头与《Vogue》主编耳语,姿态熟稔,让邱拾穗眉心不自觉跳了跳。
很多年没有和他见过面了,上一次碰面还是高考结束的河边。
这娱乐圈就是个圈,这个圈子这么小,数年的时光竟然也没有遇上。
邱拾穗不禁自嘲了一下,也对,自己有什么资格能够和顶流碰上呢?
连这次看秀也是,他是高奢蓝血的全球代言人,穿着今早才发布的最新限定款,坐在正中间C位,与高层热聊。
而自己不过是媒体随手邀请来的,连位置都是后排,无法和代言人并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