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清和李觅都没在家,屋子里没声音,可能出门在哪里过节。
不过,桑悦和沈照清、还有方圆宋书豪约好了,明天一起去南京路宝大祥的汤姆熊玩,顺便给他们分月饼吃。
下午的时候,她已经把七星伴月里最大的那只“月亮”给藏起来了,打算明天装在书包里带出去。
反正明天就见面了。
这么想着,桑悦躺在阁楼的床上,望着窗外明亮的月光,唇角不由自主地翘着,一点点睡下去。
没想到,这种期盼的心情,在第二天起床后不久,很快消失殆尽。
桑悦翻遍了月饼盒、小菜架子、冰箱,都找不到那几把塑料月饼刀的踪迹。
“妈妈!外婆!我的刀呢!”
稚嫩的声音响彻走廊。
田书秀从外面走进来,问:“什么刀啊?”
桑悦:“就是切月饼的刀啊,外婆,我帮你说过好几次了,要给我留一把呀!”
田书秀:“忘也忘记嘞。昨天以拉切完就跟着盒子一道丢了吧。”
桑悦“哇”一下就哭了。
她不是很爱哭的小孩,从小到大就像个小太阳一样,爱说爱笑到近乎烦人的程度,完全称得上生命力旺盛。但就算如此,心智也不过是个7岁小朋友,期盼了很久、想象了
很久的场景破灭后,难免觉得委屈难受。
这一哭,立刻把家里人全都引过来。
大家听完,却也只觉得桑悦小题大做。
“噢哟,不就是一把刀嘛,这有撒好哭的啦。”
“就是啊,悦悦,外婆脑子不好,记不牢,明年侬再拿起白相好伐啦?”
“再帮伊迎迎看(再帮她找找看),屋里向噶西多月饼,别的刀阿没啦?要么老早切蛋糕的刀还有伐?”
“老早丢特嘞。”
“……”
桑悦哭得停不下来,耳朵“嗡嗡”作响,只觉得旁边说话的声音都是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晰。
没一会儿,罗英从旁边拿了把水果刀过来,开口道:“侬要切撒?妈妈帮侬用个则刀切好伐?侬看看较,还是瑞士军刀叻,妈妈老早从瑞士带回来额,老好额。”
闻言,桑悦抹着眼泪拼命摇头,“不要!我不要!”
这怎么能一样呢?
没人懂她想给朋友们分“七星伴月”的仪式感。
罗英哄了两句,逐渐失去耐心,声音拔高:“侬个小人,哪能噶烦额啦!作死特了……覅哭了!慢较吵得隔壁邻居来骂侬!”
桑悦被她吓了一跳,浑身一抖,抽抽噎噎地吸鼻子,眼泪像开闸的水龙头一样,怎么擦都停不下来。
罗英没办法,干脆扯着她的肩膀,把她带到楼下去。
恰好,距离出发时间不远,沈照清已经到了楼下,原本打算上去敲门,见到罗英拉着桑悦,脚步加快,到两人面前停下。
他看了看桑悦的花脸,低声问:“罗阿姨,桑悦怎么了?”
罗英把事情说了一下,又去恐吓小桑悦:“你们不是要出去玩吗?悦悦,侬再哭,等下清清他们不带你去了。”
此话一出,桑悦立马收了声。
罗英替她擦了擦脸,干脆利落地将桑悦交给沈照清,嘱咐:“当心噢。你们有家长一起的吧?”
宝大祥就在南京路步行街上,距离河南路弄堂不远,沿着步行街走上十五六分钟就能到,路上也没有车,相对是比较安全的。
不过他们几个年纪太小,大人都不放心,还是决定由方圆的爸爸陪着他们一起去。
方圆说,她爸爸特别好说话,就远远跟着,不会管他们的。
听罗英问起,沈照清点点头,回答:“桑悦同学的爸爸在红绿灯下面等我们。”
“弄堂外面那个马路?”
“对。”
罗英把两个小孩送出弄堂,交到方圆爸爸手上,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桑悦刚哭完,眼睛红红肿肿的,一路上,方圆和宋书豪都在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和朋友在一起,桑悦终于能把心里那点奇奇怪怪的委屈全部说出来。并且,还不会被嫌弃她找事、作、莫名其妙等等。
等她说完,宋书豪推了推眼镜,小手一挥,很大大咧咧地开口:“桑悦,你现在就把月饼拿出来。”
桑悦问了句“为什么”,但也没有真的要他解释,立马就从书包里拿出了那个“七星伴月”。
宋书豪撕开了月饼包装,对她说:“我们一人咬几口不就好了。”
最终,四个小朋友你一口我一口,在步行街中央,旁若无人地吃完了那只大月饼。
因为这件事,桑悦对宋书豪的评价陡然拔高。
两人本就是同桌,在学校形影不离,放学还能顺路一起走半条马路。相比之下,沉默寡言的沈照清反倒像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