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惹(169)
可她堪堪转身,人已经被一道很大的力气拽住手腕,朝相反的方向走。
“你放手。”
女人羸弱的声音细小颤抖,可要发了疯的男人根本听不到。
他眼里像有火苗在跳跃,心底压着密密麻麻的火气,一路拽着她开了大门,下了楼梯,到了小区,他还在一直走。
身后的女人一直在挣扎,反抗,甚至几次鼓起勇气用手杖锤在他小腿上。
然而他小腿肚子全是鼓楞楞的肌肉,她那点细如雨点的小气力,他根本觉不得疼。
可杖杖却又像砸中胸腔里的某个地方,意外得难受,连深深提一口气,都尖锐的痛。
半晌,他终于放手。
手心里的小手迅速抽回,柔软的肌肤在他粗糙的指腹上擦出很大的力气。
她巴不得跟他赶紧分开似的。
厉远没说话,背对着她,点了根烟,夹烟的手指发抖。
他已经不在她面前吸烟了,可现在他什么都顾不得,窒息式的闷感堵在胸口喘不过气来。
他在等她先说话,看她想说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厉远没出息地觉得,她无论说什么,只要她开口他就能软下心。
她轻柔的嗓子像钳制他的咒术。
只要她开口。
可是身后传来脚步声,厉远皱了皱眉,终于没忍住,转过身只看到女人的背影。
她就那么丢下他,朝他相反的方向跑去,素银色的手杖几乎动出残影。
她逃得那么快,急急地要远离他。
厉远夹着烟站在原地,直到那抹身影消失,直到烟头烫疼了皮肉,他手背上早已暴起青筋,抿了抿唇,一拳向身边的老槐树砸去。
树影晃动,吓飞了三五只鸟。
躲在树下睡觉的狸花猫不满地朝他哈了口气。
*
安姒匆匆地往家里赶,傅青书刚才的脸色很明显是要发病了。
那本圣经不仅是安姒跌落深渊时候的依靠,也同样是傅青书的。
她喜欢靠在软榻上,半眯着眼,在午后宁静的时光里听安姒念着圣经上的字句。主,是她们母女两人共同的救赎。
厉远把圣经就那么扔进她小花园的泥地里,刺激到了傅青书。
安姒赶回家的时候,傅青书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安夏言给他喂过了药,安媛在给她倒洗脸水。
她赶紧冲进小平台翻出书页凌乱的圣经,匆匆擦干净页脚,把它塞进了傅青书的怀里。
安夏言闭了闭眼,朝安姒道:“学校门口的小蜜桔你买了吗?”
她这次回来的匆忙,没买。
“我去曲街买一点。”
安夏言摇头,拦住她:“你回学校,买点给你妈带来。她只喜欢吃你学校门口的。”
安姒愣了愣。
安夏言似乎有什么要说的,转过头来看着傅青书:“我跟你妈妈之间的心结,是一个人。那个人小的时候经常买的蜜桔跟你学校门口的品种一模一样。”
“去买来吧。 ”
“它能安慰到你妈妈。”
安姒点点头,立刻要出门,安媛拦住了她:“我去吧,我动作快一点。”
安夏言语气沉沉:“你留下,我还有话要问你!”
*
安姒匆匆出门,头发都来不及扎,松松地披在颈边。
路过大槐树的时候,他还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她。
安姒有一肚子的话,可张了张口,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半晌所有的话变成了:“我现在要回C大,买蜜桔。”
“买蜜桔?”厉远蓦地失笑。
安姒知道他误会了,也知道他生气了,可她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没办法去哄他。
她垂眸,咬住唇,尾音处声线发抖,犟着脾气:“我要去买蜜桔,我妈……”
一双钳子一样的大掌按在她肩上,把她转了过来,迫使她正对着他的视线。
他掌上力气很大,压得她双肩生疼。
男人眼里全是汹涌的戾意,笑得薄凉:“希望姐姐的姻缘大好,安姒,你就这么想我当你姐夫吗!”
他满眼冷野疏离,像头被触怒的凶狮。
空气里死僵一样的沉寂。
“姐夫”两个字仿佛一道最后的利剑,扎进安姒的心底,戳破她所有伪装的厚盾。
梦中的画面与此刻重叠,男人一身笔挺正装,轻蔑挑衅地对她说:“爱情?那一文不值的东西。”
梦中他成了她的姐夫,他们从此以亲人相处,拉近了关系却咫尺天涯。
那是让安姒崩溃的画面。
让她二十多年来所有对命运的抗争,坚韧坍塌成粉墙碎瓦,眼泪像决堤似的逼向眼眶。
她仅仅想了半秒的时间,所有的理智退线,心里疯狂地呐喊:我不要。
可他没给她半点机会,俯身向下一点,完整覆盖上了女人柔润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