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灼痕(23)
有种让人镇定的能量。
这让司清焰很快放松了下来,和上次一样不那么紧绷着身心了。
等时渊洺完全进入工作状态时,他开始变得很忘我,从容又专注地工作着,周遭的人和事与他无关了。
司清焰感到一股隐秘的警觉,下意识地让自己不能呼吸得太重。
这反应有点没来由的荒谬,但她还想着更荒唐的事。
时渊洺整理得很细致,细致到她觉得遗体已经很美了,但烦琐的工作还远没有结束,很多细节的处理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上次看的时候,她其实没有看得很仔细。
这次看得细,所以脑海里就会不停地问:这样做有必要吗?有变化吗?有意义吗?
她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吃惊,居然会对如此庄严的工作产生质疑。
可更令她吃惊的是,这份质疑消散得相当快。
因为时渊洺平和的神情告诉了她答案。
他对待这份工作一丝不苟,却也不刻意去强调它的特殊。没有高高在上,没有故作神秘,只是安静地、认真地完成手头的工作。
和其他工作一样,平凡得让人心安。
司清焰的疑虑,就这样被这份平凡给不平凡地打散了。
这样细致的工作的确是有必要的;它当然带来了变化,也很有意义。
因为赖檬已经完全理解了时渊洺正在做的事,她的身体还下意识地前倾,明显想要靠近点再看清楚一些,可还是很听话地保持安静观看,没有贸然打扰。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妈妈好美,好美,好美。
她还很小声地说了出来,刚好被司清焰听见了。
以前,司清焰很不喜欢祭祀,当然也包括葬礼。
她觉得这些事占据了人们太多时间,觉得一切都只是形式,顶多的作用就是给人社交。
不能填饱肚子,反而消耗心力。那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去做这些无意义的事?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司清焰总是质疑这些仪式,但今天突然有了不同的感受。
而且按照乡里习俗,入殓师除了整理遗容,还要为遗体穿上特定的衣服,并且要在额头与眉头上画上符号。
如果是在城市里,入殓师或许不必做这些额外的事,甚至可以拒绝,交由家属自行处理。
但时渊洺没有拒绝。
他尊重这一切,平静而不带批判地接受。
司清焰了解他,知道他是个科学主义者、理性主义者、极简主义者。他不迷信,也不担忧不遵循这些习俗会带来什么不好的事,所以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时渊洺接受它,是在真诚地对待他人的信仰。
他包容一切。
而且她非常确定一件事:他不会因为她与赖檬或其他人的目光而感到丝毫不自在。
他是那么从容、自洽、舒缓地做着本职工作,也是在坚定着自己的信仰。
工作结束后,有那么十几秒钟,整个房间陷入了完全的安宁与寂静,随后被赖檬突如其来的哭声打破。
小王吓得以为自己犯了错,而时渊洺只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尔后目光转向了司清焰。
司清焰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立刻蹲下来关切地询问情况。
可赖檬只是一直哭,不是吓哭的,也不是难过或悲伤,而是因她这个年纪还无法说清的感动。
她嘴里在喃喃地重复些什么,司清焰仔细地听了一会儿才听明白。
一下子,她也有点哽咽了。
“我再也见不到妈妈了,”赖檬其实是知道的,妈妈已经死了,“我要记住美丽的妈妈。”
司清焰用力地抱紧赖檬,却不知是在
安慰她,还是在安抚自己。
第13章 神性你是想和他上床吧,想弄湿他……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
李阿姨忙完自家的琐事后,便匆匆赶来将赖檬带走。
赖檬哭累了,早就睡着。
司清焰从李阿姨与司二叔的对话中听到,李阿姨决定找妇联和村委,想尽办法让赖檬有个去处。
失去母亲就是失去家的开始……司清焰头一次感受到陌生人的死亡带给她的沉重。
“吃饭。”是时渊洺的声音。
司清焰转头对上他的目光,发现眼底有心疼。
他又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哭了。
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但又回想起方才时渊洺为赖檬擦泪的情景。
所以他就是这样温柔地给别人擦去眼泪嘛,她都快忘了这种被呵护的感觉,像被捧在掌心里。
“你已经做得很好。”时渊洺还温情地夸奖她,语气是那么那么的诚恳。
司清焰抬眼看着他,嘴角微微弯起,却像是在认错:“可是,我看的时候在质疑你做这事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