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生平二三事(56)
顾月霖失笑,心想论过日子,真就是男女有别。只说皮子、荷包,他目前真没想到。
“带礼品的马车在后头,多了少了你都不准介怀。”
顾月霖反倒细看了看礼单,挑眉,“哪有这么写礼单的?”
她只列出了茶,酒,皮子,靴子,荷包,数量种类品相一概欠奉。
“杂七杂八的记不住。”君若捧着茶盏,振振有词,“妹妹给哥哥的东西罢了,其实连这单子都多余。你别多想,皮子又不贵。”
“市价多少?”
“又考我,”君若笑眯眯的,“各类牛皮一张五钱银子上下,生牛皮便宜些,一张三百六七十文;山羊皮和黄绵羊皮一张二钱银子;白硝鹿皮、鹿皮条四百八十文;白硝獐皮两百五十文;麂皮四百五十文。什么狗皮马皮的我没问,瞧着就不舒坦。”
顾月霖少不得夸她:“真是天生治家做生意的料。”
寻常门第中的男子、当家主母大多和他以前一样,看账本的目的只是弄清楚人情往来的规格,核对开销的数额有无差错,哪里会留心价钱,遑论随时报出价格。
君若明眸眯成了弯月,“身手也过得去吧?”
“很过得去,习武的好苗子。”顾月霖笑道,“这么喜欢人夸你?”
“是啊,越混人缘儿越差,回到家没一个说我好话的。”
“反正你又不在乎。”
“反正有我家月霖哥哥夸着。”君若眉飞色舞的,又连喝了两口茶。
顾月霖给她续茶,“怎么好像很渴的样子?”
“午间没少喝酒。”
“不学好,酒有什么好喝的。”
“我爹跟我喝的。上梁不正,我这下梁想不歪都不成。”
顾月霖无语。
君若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我家也鸡飞狗跳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的确。”顾月霖回以一笑,转而道,“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你说。”
“朝堂上的事,让你的随从告诉我这边的下人。”
“那些口没遮拦的,估摸着早说了,我再叮嘱一声。”君若唤来贴身随从,交代下去。
又闲扯了小半个时辰,她记起下人这一茬,请教顾月霖:“下人如何安排才妥当?”
“各管各,需要贴补的就到账房支取银钱。明日起我让他们轮值,不当值有亲眷的抓紧安排好,没家的知会有情分的人。”
君若颔首,“我得赶紧安排下去。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发慌,觉得要出大事。”
顾月霖认真地道:“照着出大事的前提安排。”
“我晓得。”君若一口气喝尽杯中茶,拿起两幅字画,“这一说我就坐不住了,走了啊。”
“风风火火的。”顾月霖笑着送她出门,目送她带着十名随从策马离开。
君若离开两刻钟之后,君家送礼的马车到了。
阿金、阿贵捧着大包小包进到书房。
阿金禀道:“茶有密云龙大红袍、碧螺春、毛尖、茉莉香片、明前明后龙井、六安瓜片各三斤。都是顶级的好茶。”
顾月霖并不意外,谁让君大小姐送寻常的礼品都不成,“还有什么?”
阿贵回道:“三十坛陈年佳酿,竹叶青烧刀子梨花白各十坛,每坛二十斤。还有给您的靴子,一等一的皮子手工,也不知君大小姐从哪儿踅摸来的。”
阿金踩着他言语的尾音道:“再就是好些做工上乘的荷包,麂皮鹿皮牛皮羊皮各一百张,小白狐皮十张,虎皮两张。”
顾月霖嘴角一抽,“还有虎皮?”小白狐皮已是有市无价的贵物,虎皮更不消说。
“千真万确。”阿金忙道,“小的两个和高管事、冯管事反复看了许久,倒不是疑真假,只是有点儿惊着了。”
那小兔崽子。顾月霖唇角上扬,这种人情,总会有还上的一日。
巧娘听说了,立刻去找高元礼领皮子,“太太也不肯开库房给针线房好皮子,我正愁少爷的一应穿戴呢,这下好了。”
高元礼亲自带她去大库房,“后院儿那位咱们别想指望了,少爷的事一起张罗着。我问过辛夷他们,少爷一向穿玄色深衣道袍,其他的做了也不穿。今儿我跟木管事一起做了主,买二十匹玄色料子回来,回头还要劳烦你们。”
“这是该当的。”巧娘有些唏嘘,“少爷也不知是忙的还是气的,只有买靴子的时候捎上了自个儿,其他的细琢磨一番,倒都是给咱们这些下人张罗的。”
“说起这个,有个事儿我得告诉你。”高元礼道,“方才君大小姐的随从跟我们坐一起扯闲篇儿,说了庙堂上的一些事……”把听闻到的全盘告知。
巧娘听完,呆了呆,“也许,这就是少爷未雨绸缪的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