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迷雾来(155)
他偏头,看着旁边撕咬在一起的群狼。
不止狼,连人, 都彼此撕咬着, 以最原始的方式相互攻击。
它们都已距离墨线阵极近, 但谁都没有破坏墨线阵。
那之前就因和老婆婆交手而浑身是伤的尸狼, 早已被其他尸狼啃得半点肉都没有, 就连骨头上都全是牙洞。
若不是旁边还有其他更多更新鲜有益的“食物”,时寻毫不怀疑这匹尸狼就连骨头都会被彻底啃掉。
墨线阵中的老公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就被冲进来的这些东西解决掉,但墨线阵也没有被破。
他还能看到,之前就在阵中的五具变异尸,现在都在慢慢融化!
一滴滴黑水,缓慢而持续不断地从它们身上滴落,在这过程中,它们的身体,就越缩越小。
这些滴落的黑水,还循着墨线形成的顺序,慢慢流动着。
墨线染上了精纯的阴气,竟然没有因此消耗墨线中的力量。
老公公原本还期盼着这五具尸的腐化,能让他拥有逃出去的机会,结果却和他所想的完全不同。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墨线阵现在给他带来的压力,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而他还有最后的希望,即是时寻。
纵然之前时寻未动,他依旧将所有希望放在时寻身上。
时寻身边的海螺和木头人都没有离开,更让他相信,时寻能从咫尺天涯阵中走出。
他不敢去想时寻失败的可能。
老婆婆被施东炅带走了,就更让他不敢现在就放弃。
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他都要想办法争取到手!
毕竟,他还要找回他的老婆子!
只是等了许久,他都几乎要等到绝望了,依旧不见时寻有任何动静,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希望都要破灭之际,他忽然看到时寻伸手,指尖在空中连点几下,而后偏头看着旁边的乱战。
老公公激动得眼中几乎要涌出泪珠。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而且他也说不了话。
被墨线阵困着的他,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
若是老婆婆在,或许还能凭借两人多年间的默契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可陌生的时寻哪里可能?
时寻的目光终于落到他身上。
其实距离时寻从咫尺天涯阵中出来,还没过去两息。
对老公公来说,却像已经过去了很久。
时寻温和微笑:“还能再忍一会儿吧?我会控制阵法变化,等会儿会有很多东西要进入你身体,这个过程不大好受,你多忍着点儿,过去了,你就能有大收获。”
老公公忙支吾个不停。
他倒想和时寻说清楚!
他不要什么阵法变化,不要什么大收获!
他只要现在就从这阵法中出去,去找他的老婆子!
但时寻已经开始拨动墨线。
时寻的动作优雅得宛如弹琴。
他一边拨动一边对老公公笑道:“别担心,如果你觉得自己真撑不住了,那就想最能牵动你情绪的事。什么事都行,只要可以强烈地牵动你的情绪就可以。”
老公公这下已连发出支吾的混浊音都不行。
万蚁噬骨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感受。
那些要钻进他身体里的东西是精纯的阴气。
然而这些阴气中,还夹杂着浓郁的怨念。
他的身体并不怎么适应这样高浓度的阴气进入,这些阴气不断破坏他的身体,又不断帮助他修复、加强,这就足够令人难受了。
但这远远比不上怨念入体带来的痛苦!
阴气只是对身体的伤害,怨念却直接作用于他的灵魂,要引诱着他堕落!
老公公牙关紧咬,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
他绝对不能在这些怨念之下沉沦。
他还想继续和老婆子在一起,而不要在这之后,想起自家老婆子,只觉得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乃至可以为了乌鸦侍者的吩咐,亲自对老婆子动手!
对,他现在知道乌鸦侍者了。
随着这些怨念进入他体内的,还有之前就附带在墨线中的某些信息。
他再怎么要紧守清明,不愿意去触碰怨念带来的信息,依旧无可避免地知道不少。
云湘门施东炅,不知何时就已经成了乌鸦侍者的手下,一直替乌鸦侍者办事。
而邬老丘,则是施东炅的手下。两人平日里装作并没有什么交集,实际上邬老丘收集到的许多尸,都送到了施东炅那里。
邬老丘自己的确不需要用到那么多尸,再怎么重量的养尸人都不会像邬老丘一样,不管那些尸的实力如何、潜力如何,只管带走。
就算刚开始条件艰难不得不如此的养尸人,在身边已经有了一定的尸跟随后,都会慢慢将太差的尸替换掉,将那些尸当做自己要重点培养的尸的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