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迷雾来(59)
二郎媳妇在旁轻声嘀咕:“好不容易养你养了这么大,这些年来家里辛辛苦苦攒了点钱,都拿去供你读书了, 前两年好不容易说读完了, 能准备考试,有当官的希望,指不定还能成为儒门修士, 结果呢?啊!”
二郎用手肘撞了她好几下, 她不满地瞪回去, 但嘀咕没停过, 最后还是二郎实在受不住父母和兄长的目光, 狠狠捏了她一把,痛得她惊呼一声,她才悻悻地闭嘴。
村长见邢三郎沉默,担心他被二郎媳妇的话影响,正要劝慰他,就听得他苦笑说:“二嫂说得对,我确实对不起大家。这段日子里,若不是我,也不会牵连得大家这样。”
二郎媳妇愤然道:“何止我们!你再想想咱村里其他人?”
三郎作了一揖,方启唇,端坐的时寻便咳了一声。
见众人目光已集中过来,时寻风轻云淡微笑。
“你们谁要指责谁错谁又想道歉,我都懒得理。我现在可还有更要紧的事,今夜若有需要,我等天黑再来。三郎,我最后问你,你说你对胡婧有感情的话,可否能当着胡婧的面说?”
“……我敢。”三郎犹豫的时间不短,但吐出两字时还算坚定。
“那好。”时寻颔首,起身,“我准备走了。最后告诉你,你和胡婧间究竟会如何,唯有胡婧才能决定。”
邢三郎一惊,却见时寻已拉着白老爹飘然出了大厅,转瞬就两人身影齐齐不见,他哪里追得上,又哪里有机会问!
他怅然若失地看着从大门照进来的淡金色阳光。
邢大郎叹着气拍拍他肩膀,邢二郎拉着媳妇往外走,村长夫妇还要劝他莫为了一个已经变成鬼的狐妖而将亲人舍弃,大郎媳妇开始将家里一些明显的喜庆用品取下,打扫起了屋舍。
三郎敷衍地应着父母,想的全是时寻最后的话。
唯有胡婧才能决定。
可昨夜胡婧的态度已相当明确。
除非……
在他向胡婧坦白心迹后,胡婧还可能改变主意!
三郎愈发六神无主,一种不知名的忧虑越来越重地笼罩在他心上。
会不会他一不小心,就再没有机会见到胡婧?
村长家的宅门外。
时寻松开抓着白老爹手腕的手。
白老爹惊得左看右看,前看后看,总算肯定自己真眨眼功夫就从大厅到了这里。
“时寻,诶,时公子!你这本事厉害啊!”
他惊叹完,才留意到时寻已先走到前方。
他快步追上去。
“时公子,你昨晚给我的那东西……”
“我收回去了。”
“哦对。”白老爹点点头,忽瞪眼问,“我什么时候还给你了?”
“刚见面。”
时寻自不会说是胡婧走后,他和白老爹刚见面,魔螺就主动回到他手里。而当时众人注意力多在邢三郎身上,连白老爹都没发现这事。
现在听时寻这么说,白老爹回想一番,只当真是自己还给了时寻,却在混乱中忘记自己做过这事。
“时公子,你那东西可真厉害。”
白老爹回想昨夜在院中吃席,后怕不已。
他同样看得出吃进去的东西是大损人体阳气的鬼食,像他这种上了年纪的,哪怕用慢慢咀嚼的方式尽量少吃一些,都会对身体带来极大伤害。而且他还算清醒地吃那些东西,那种味道口感怎一个可怕了得!
本有纸人鬼怪上前,想逼他进食,但都在发现时寻塞给他的东西后主动退下,他才得以一夜都能单纯围观。
时寻没和白老爹多说,白老爹亦识趣,强忍震撼不再多言。
白老爹的家就在前面。
白老爹匆匆开门,时寻迈腿就进。
“啊——!”
这一声惊叫嘶哑至极,如喉咙被重划一刀,破损后才发出声音。
时寻进门动作微顿,瞥见邢烨,“和煦”一笑,径自回了白老爹给他准备的房子,还提醒白老爹别来打扰他。
白老爹放弃了进门,转而找了邢烨,从邢烨惊惧得乱七八糟的叙述中,知道邢烨今早醒来在身边看到时寻长相纸人一事,再哭笑不得地和他解释。
时寻在房间中盘腿坐下。
小木头握着剑,满脸严肃守护在他身边。
连魔螺都被感染了,不自觉地正经起来,专心感应着时寻身旁细微的动静。
实在是小木头太少以这样的姿态,正经地护在时寻身边了!
哪怕在茫茫海域上,随便一感应都能发现许多海底强大怪物时,小木头都没试过这样!
魔螺没在四周感应出什么变化,反而先从时寻体内感知出不同。
它向来觉得时寻不像活人,此刻时寻给它的感觉,正越来越像尸体。
可此刻它的感受,又和与时寻初见及时寻假死沉睡时的感觉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