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夭小心翼翼接过那火苗后，双手结印。

七彩光芒与幽蓝火焰在空中交汇。

那火焰在接触到七彩光芒的瞬间，化作了无数细小的火蝶。

“这是……”

玄祁瞪大了眼。

那些火蝶翩跹飞舞，蝶翼薄如蝉翼，边缘泛着幽蓝的光晕，中心却是七彩的流光。

它们振翅时洒落火星，渐渐在空中汇聚成一条绚烂的星河。

而后，每一只都精准地落在一只异族身上。

火蝶群优雅地盘旋而下，被附着的异族顿时僵在原地，身体从内部透出七彩光芒。

它们痛苦地扭曲着，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魔悬张大嘴巴。

“不是，这……”

“我活了千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漂亮的杀人手法……不过，这样是不是太便宜那些异族了？？”

“这是蝶焰，”迟夭轻声解释，脸色越发苍白，“虚妄之地常年漆黑，这是我在里头经常用来照明的法子，如果是晚上的话，会更好看……”

她话音未落，双腿一软就要倒下。

玄祁眼疾手快，一个闪身接住了她。

他单手继续操控火焰，另一只手稳稳扶住迟夭：

“傻丫头，你逞什么能？”

迟夭扯了扯嘴角，“师父和褚爷爷，还有院长，方掌门，桑前辈他们都离开了，二师姐的手臂也骨折了，我只是不想七师兄也出些什么意外……”

玄祁的金色发丝在火光中飞扬，眼眶顿时有些发热，但又意识到自己现在可是在千万人的注视下，他立刻把眼泪憋了回去。

随后扬眉，“那小师妹，你看好了！”

玄祁说完，体内幽蓝色的火焰骤然暴涨，化作一条金色巨龙，冲天而起。

那火龙在空中盘旋一周，然后俯冲而下，与满地火蝶融为一体。

霎时间，整个战场化作一片火海。

当最后一只异族化为灰烬时，玄祁也终于力竭。

他大口喘着粗气，却掩不住脸上的得意：

“怎么样小师妹？师兄这招帅不帅？”

迟夭虚弱地勾起唇角。

笑弯了眉眼。

点了点头。

然后，重重坠了下去。

吓得玄祁赶忙冲下去把人接住，又赶忙送去林行幽身边，确定只是力竭之后，几人才松了口气。

无妄海终于归于宁静。

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修士们粗重的喘息。

“结束了吗？”

付柔声音沙哑，那把神来锤已经被鲜血染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结束了。”

“我们赢了！！！”

“真的赢了！！”

耳边是修士们怔愣过后的狂欢喜悦，喜极而泣，相互拥抱。

*

赢了……

迟夭在睡梦中，似乎听到了这个字眼。

再醒来时，也不过才过了小半个时辰。

口中全是丹药的苦涩味道。

甚至都不用说，她就能想到，刚刚她晕倒时，师兄师姐们是怎样手忙脚乱往她嘴里塞丹药的。

迟夭缓缓起身，发现他们现在在高处的岩石上，能把整个无妄海尽收眼底。

她望着那片焦黑的战场，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想起了师父，想起了院长爷爷，还有褚爷爷，和所有在这场浩劫中逝去的人。

他们，再也看不到这场胜利了。

“小师妹！”商子裕从背后走来，“你醒啦？”

迟夭转过身，便看到四师兄手里捧着一大兜子东西，脸上还带着几道没擦干净的血痕，却笑得格外灿烂，走近就把那一大兜子塞进了迟夭的怀里。

“快看看，这可是我这些年来省吃俭用存下来的灵石，答应小师妹的，我绝不食言！都给你！”

迟夭打开那乾坤袋，看到里头满当当的灵石那一瞬间，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商子裕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怎么哭了？是不是太重了？”

说着他就从迟夭怀里把灵石提到了一边放着，仔细看了看迟夭，放软了语调，“小师妹，你……是不是想老头他们了？”

迟夭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商子裕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叹了口气。

“老头这些年看起来对咱们挺严格的，其实心里都爱着每个人。只是他那死要面子的臭脾气，从不肯表达出来罢了。就像当初他收我时，还骂我是不要脸的小兔崽子，结果偷偷给我准备了一堆灵石，全都藏在我枕头底下，但就是不肯好好说话，明明是想对我好，却偏偏要说一句别给他丢人。”

“四师兄，你说，人死后，究竟会去往哪里呢？”迟夭抬眸，看向天边依旧挂在那儿的血洞，“是会转世投胎，还是变作鬼魂，又或是像我一样，带着记忆重活一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