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极没有吭声。

“基于上面的第 13 条第 5 款， 我们对因非人力可抗拒因素导致的不可预测事项……”

20 分钟过去了，法律顾问还在满口说着各种专业辞令。

“屁话真长啊！”云朵嘟哝，“不过看钱的份上，忍了！”

她转头，见何太极盯着屏幕，好像听得有滋有味似的。云朵再次把脸凑过去，“哎，你说，是不是搞法律的家伙都这么满嘴废话的？这种工作真有人为他付钱？”

“他是专业的。”何太极缓缓地说。

“专业的什么？律师？”

“抢劫犯。”

“啊？”

现在，云朵只要一眨眼睛，何太极就知道她没听懂。

“业余抢劫犯都是拿刀顶着你，用武力逼你把钱交出来；但专业的抢劫犯，会拿出一沓文件，彬彬有礼地告诉你，必须在这儿签字。”何太极慢条斯理解释。

“操！”云朵笑着，使劲拍了把何太极的肩膀，“你这人真是，人傻嘴毒！不过细细一想，还真他妈是这么回事！”

不知过了多久，法律顾问终于把该说的都说完了，光屏上跳出一个签字框。

“现在，请大家把眼睛对准光屏，完成你们的虹膜身份认证，并在相应位置签字。”

云朵下意识地靠近何太极，“签不签？”在她脑子里，已完全把法律顾问等同于抢劫犯了。

“当然得签，不签就参加不了比赛。”

何太极说着，毫不迟疑签了。云朵也举起手，在相应位置完成了签字。

之后是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文件，每一份都需要选手签字。

“手都签酸了。”云朵揉着手腕感叹，“这他妈应该是最后一份了吧？”话音刚落，光屏上又出现一份新的待签文件。

“我操了个操啊！”云朵骂骂咧咧着，再次举起手。

法律顾问退场后，一名领导模样的中年男子又出现在光屏上。

云朵打量着他嘟哝，“脑袋半秃，看着像个主考的，是来给咱们出题的吧？求求了，快考我们吧！往死了考！我他妈赶早起的，都热身好几回了，再这么磨叽下去，我都要犯困了！”

何太极体贴建议，“要不，你先睡会儿？”

云朵使劲抹了把脸，“不用！我顶得住。”

中年男子自称姓郑，是本次比赛的主席。郑主席先对选手们表示了欢迎和鼓励，然后提到一些理论考试中的注意事项，包括禁令，比如不准使用任何诸如记忆器之类的辅助工具。

“没有比人脑更精妙好用的仪器。”他振振有词说，“但必须让知识真正抵达大脑，才能充分地利用它们……”

云朵不知道郑主席的开场白讲了多久，因为她的脑袋很快就歪向一边，靠在何太极肩上坠入了沉沉梦乡。

何太极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也没动，任由云朵这么靠着，他扭回脸，专心致志盯着光屏，没有错过郑主席嘴里的任何一个字。

云朵是被隔壁组的一声大吼惊醒的——

“吃饭啦！”

她坐直身体，揉揉眼睛，发现面前的桌上果然放着一个餐盒。令她不敢相信自己是在考场。

“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何太极笃定地告诉她，“现在是十一点半，午餐时间。”

云朵拨弄着餐盒感慨，“我算是长见识了！一早上巴巴儿地赶来考试，结果先听了两个多小时的讲座，然后还给插进来一个午餐——嘿！我这满肚子无处安放的考试热情啊！”

“你干的事还远远不止这些。”何太极一边说，一边研究着怎么打开快餐盒。

“我还干什么了？”

“睡了一觉。让我对你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怎么讲？”

“每逢大事有静气，这种时候能睡得着的，都是高人。”

云朵微微有些尴尬，见何太极对着餐盒无所适从，就一把夺过来，“你不会从来没用过这种餐盒吧？”

云朵帮他从角上掰掉了一块固定片。

“谢谢！”

“这是一次性封装餐盒，避免中间被人打开偷吃。”云朵总算也有机会给何太极做做普及了。

何太极点头，“或者投毒。”

“我发现你心理有点阴暗啊！老把人往坏处想。”

何太极笑笑没吭声。

云朵打开自己的那份，迅速作了番评估，“有鱼有肉有素菜还有水果，最少 25 克里特。主办方财大气粗啊！”

何太极吃得很慢，边吃边给云朵分析。

“我认为不见得。今天至少订了 3000 份快餐，这种标准餐食，用流水线大批量生产成本可以降到极低，又是直接配送过来，不需要分运到各个销售点，节省了物流成本。而且你看，这盒子上还印了广告，又是一笔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