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偶然+番外(24)
“嗯,你怎么回家?”
“坐公交。”
“我有车,送你吧。”知春想谢绝,岑慕彬说:“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知春立刻紧张地跟上去:“是不是手术的事?”
“对,领导同意由我来做。”
知春高兴极了:“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告诉荣钧!”
“明天说也来得及。”
“我等不及了!上去跟他说一声再走!”知春已经往楼梯上跑。
岑慕彬皱起眉,仰视她:“你这样跑上跑下不累吗?”
知春神采飞扬:“不累!谢谢你,岑医生!你先走吧。”荣钧还在床上看书,知春喜气洋洋地把这消息告诉他,他并不特别意外。
“我知道他会同意的。”
知春一屁股坐在他床前:“你怎么这么神呢?每次都能料中!我要有你一半本事就好了!”荣钧放下手上的书,捏捏她下巴:“你跑上来就为告诉我这个?”
“嗯!”
荣钧有点疼惜:“何必呢!明天说也行。早点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知春心满意足下了楼,走出医院大门,很诧异地看见站在台阶上的岑慕彬,修长的手指间夹了根烟,她还以为医生都不抽烟的呢。
“你,你没走啊?”
岑慕彬把烟蒂在垃圾桶盖上揿灭,很自然地说:“我说了送你回家。”
知春受宠若惊,压力山大:“我坐公交也能回家,很方便。”
他像没听见:“走吧。”
知春无奈,只能跟着他往回走,停车场在医院后门。
岑慕彬开一辆雪白的沃尔沃,上了车,知春没话找话:“你是不是因为喜欢白色才选择当医生?”
“不是,我做这行当是因为我爷爷。”“你爷爷?”知春猜测着,“他也是医生?”
“嗯,老中医。”
岑慕彬长得文质彬彬,开车却有些狂野,转弯几乎保持原速,知春不得不悄悄拉住手环,后背紧紧贴在椅背上。
“那你们家也算是医学世家了吧?”
“我父亲不是医生,他讨厌身上沾到中药味。”
“所以你爷爷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第三代身上?”
“也许吧。”岑慕彬笑笑,“我第一次上爷爷家去大概四岁,坐在一张高脚凳上,不知道为什么房间里就我一个人,然后我爷爷举着把菜刀走进来,扬言要剁了我。”
知春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岑慕彬飞速瞥她一眼:“童年阴影。”
“他,他没真拿你怎么样吧?”“没有,他想跟我开个玩笑,玩过火了。我爷爷精神有点问题,他中年时给一个病人用药不慎,把人给治死了。病人家属抬着遗体到他诊所,用铁链把他和死人拴一块儿关了一晚上,被放出来后他就发誓再不行医了。”
知春叹息。“他有不少医学藏书,高兴起来会给我讲人体经络的分布,也不管我听不听得懂。不过临终时他还算清醒,把我叫到床前,郑重其事告诫我,长大后但凡有别的出路就不要当医生。”
“可你还是选了这一行。”
“在众多学科中,医学对我来说最容易读懂。”
知春听得羡慕,由衷说:“遗传基因果然是很有道理的。”
知春觉得在医院环境以外的岑慕彬和平时不大一样,和这样的他交流很轻松。“将来我做了爷爷,哦不,我当不了爷爷,只能当外公——等我做了外公,可能也不会赞成外孙学医,不过我还是会给他讲讲自己行医时的经验,然后那小家伙说不定……”他想象着,忍不住笑起来。
“你也是女儿?”
“嗯。”
“多大啦?”
“今年14岁,上初二。”
知春惊诧:“哇!已经这么大了呀!”
“我都快40了。”“我也奔四啦!可我女儿才三岁半。”知春有点气馁。
岑慕彬看看她:“你几岁?”
“我?34.”“这也叫奔四?我明年就40了。”
知春给他算了一下:“那你结婚还蛮早的。”
岑慕彬笑笑,没说话。
知春又说:“我女儿特别淘气的时候,我就希望她能一下子长大,能听懂我给她讲的道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转头就给忘了。”
“等她长大了,说不定你又会希望她能回到很小的时候。”
“你是说,人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你有满足过吗?”
知春咬了咬唇:“如果时间能倒流回去,让荣钧避开那场车祸,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他俩都沉默下来。
即将接近一个十字路口,岑慕彬问:“向左还是向右?”
“向右。”
暗黄色的路灯光从车身上流过,知春直视前方,思绪飘远。
“荣钧动完第一次手术后,有个星期天我带蓉蓉——就是我女儿——到郊外去走走,我们经过一个池塘,里面有许多互相交缠的草藤,一条鱼被困在草里,我找来树枝把鱼四周的杂草拨开,让它重新游回深水区。”她停顿了一下,“我想,做一件好事说不定能带来好运……我是不是挺功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