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锈[悬爱](141)
厚实面料包裹上小半张脸,把领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宋思听有点闷,仰了仰脖子,鼻尖擦过他停在自己面前,为自己整理围巾的手指。
感受到他的动作一顿,宋思听将下巴漏了出来,垫在围巾上沿,翁声道:“有点透不过气。”
“外面冷。”
李牧迁将多余的围巾打了个结,淡声说道。
下了车,呼吸到第一口冷空气,确实感觉到鼻腔有点难受,宋思听跟在李牧迁身后,不动声色地又将围巾拉高了一点。
往前走了一点才发现,李牧迁带着她来的是江边。
这里应该是采冰场一角,冰面上堆着许多长方块的厚冰,冰体剔透,在不远处城市高楼和江面大桥的外灯照耀下,布散着点点暖光。
这个时间,再加上这里有点偏僻,此时此刻,不见半个人影,只有他们二人,一前一后,沿着冰面走着。
“怎么想着带我来这里?”宋思听走上冰面,停在一块剧出来的冰块前,用手扫了扫上面一层薄薄的积雪,坐上去,问道。
“想带你散散心。”李牧迁也随之停下,站在她身侧,顺手将从车里拎出来的一个小袋子放在冰面上。
点点头,宋思听仰着头,看空旷天上的寂寥星子,重重叹了口气。
眼前弥散开一片雾白哈气。
“小时候,我爸不让我上冰,说危险,我就瞒着他,偷摸上,和附近几个小孩一起堆雪人。”
不知道是不是触景生情,还是现在这种静谧氛围感觉不说话就少了点什么,宋思听回正视线,盯着眼前堆积的冰块,再看着远处隐在夜色里一望无际的平坦冰面,忽然开口道。
她说:“当时我们还玩狗拉雪橇,但不是正规雪橇。就是我朋友家养的阿拉斯加带出来溜达,然后往它背上那个小马甲上绑个绳子,再在绳子另一头绑个车轮。我们那个时候都是小孩,不重,我当时好像才四十斤,坐上轮胎的时候那狗跑得飞快,我没把住,摔在冰面上,脑袋上磕个包,回家被我爸好一顿训。”
“不过你应该没玩过这个。”宋思听说着,扭头看李牧迁,目光触及他在暗色之中模糊却不掩冷冽的眉目,想象不出来他小时候疯玩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过话音落下,却见视线里,李牧迁轻轻点头,说了声:“玩过。”
挑了挑眉,宋思听有些意外。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接触他的小时候,不由地接着问下去:“真的吗?那你玩过那个冰面自行车没?”
李牧迁看过来,与她目光相接:“玩过,还学过冰刀,拿了省赛儿童组的奖。”
“看不出来啊。”宋思听更加意外。
以前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宋拜山去世的阴霾,宋思听一直闭口不谈过去,他们两个人聊天大部分都在聊以后。
以后要在哪里买房,要做什么工作,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要孩子,结婚后谁做饭,谁刷碗,要一起去哪里旅游,要怎么一起把普通的生活过得幸福……
无限畅想,结果变故发生后,一样都没有实现。
连当时每在深夜,她躺在他怀里,抱着他,手臂紧锁他的腰身,哭着说了该有成千上万遍的以后要一直在一起,也成了空谈。
再坚定的誓言也会成为泡影,因为不就像那句名言:永远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想着想着,又拐到了这里……
宋思听淡哂,拉回了思绪,继续将目光投向远处冰面,接着道:“或许是我爸也管不住我,他就默许了我上冰面玩,但必须有大人在场,估计怕我出什么意外。”
“后来,每年到冬天我就特别开心,在冰上疯玩,打雪仗,堆雪人什么的,我也玩过冰刀,但我滑得不好,总是摔。虽然冬天穿得厚,摔不疼,但是我觉得丢脸,也就不玩了。但是其他的冰上玩乐也挺开心,每年我就特别盼着下雪,变冷,我很喜欢雪,虽然很冷,但好玩,还好看。”
“小时候不是经常有雪雕冰雕公园嘛,我爸还带我来冰城,看冰雕,还坐那个冰雪大世界滑梯,拍好多照……我小时候可爱照相,我爸每年都会给我做个影集,里面就装这一年我的照片,都放在我房间的书架上……”
回忆就像是开了闸,这些年一直藏在记忆深处的这些事情似乎再也堵不住,起了个话头,就源源不断地往外涌。
她说了很多,都是自己之前不愿意回想的小时候。
李牧迁静静听她说,时不时会回上几句,但是大多数,都是她在说,他在听。
回忆过去,要么是怀念,要么就是释怀。
宋思听觉得,她大概已经是后者了。
“这些年,我生活的城市,在很南的地方,冬天不下雪,气温最低也才只在零上几度,河水湖水都不结冰,还经常能遇见来那里过冬的东北人,走在街上听见有点熟悉的口音问路,还觉得有点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