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姻缘(356)

张制锦道:“他哪里为难我了?”

七宝问:“那……那副《秾芳诗帖》,又是怎么回事?”

“一副古字画罢了。”张制锦的口吻,就像是书摊上随处可见的价值两三文钱的什么寻常之物罢了。

但七宝却很清楚,《秾芳诗帖》是宋徽宗赵佶的手书,那可真的用一个价值连城来形容也不为过,更是真真的传世之宝。

七宝的右手给他攥着,只得举起左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抵住了,想让自己清醒些。

这却比张制锦写十幅字帖还要值钱多了。

“为什么石太医说本来想要摹本,你却给了他真迹?”七宝艰难地又问。

张制锦笑了笑:“那你知道《秾芳诗帖》写的是什么?”

七宝定定神,轻声念道:“秾芳依翠萼,焕烂一庭中,零露沾如醉,残霞照似融。丹青难下笔,造化独留功,舞蝶迷香径,翩翩逐晚风。”

“还不算不学无术,”张制锦微笑,团着她的小手,手上略用了几分力道:“多年前我因机缘巧合,才得了那幅字,上次请石琉回来给老太太看病,他便让我给他临摹一副。只是……”

七宝想起上次的《肚痛帖》,忙又把《秾芳诗帖》的全文想了一遍,幸而这次好像没有什么头疼腿疼之类的症状,忙问:“只是怎么样呢?”

张制锦道:“只是我不喜欢这首诗,也不喜欢宋徽宗的为人。”

七宝一愣:“啊?”

张制锦道:“宋徽宗虽才华出众,只是身为帝王,太过软弱无能,这诗文里只又寻欢作乐之意,毫无半点志向,所以纵然这诗贴上的字体是极好的,但我很是厌恶这诗文里透出的意思,更加不想仿写这种东西。”

七宝再也想不到张制锦居然是这个理由,当下瞠目结舌。

“所以你……宁肯把真迹给石先生?”七宝轻声问。

张制锦道:“他能救老太太的病,一副字画算什么?”

本来石琉也是知道轻重的,明白宋徽宗的真迹不是自己该有的东西,于是亲自送还。

只是张制锦特意又派人送了回去,石琉却也着实喜欢,就大胆诚惶诚恐地留下了。

七宝知道来龙去脉,又是感动,又有些心痛,百感交集,无以言喻,只有眼眶却悄然湿润了。

她转头望着张制锦,突然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抱住:“多谢大人,大人你真好。”

张制锦怔住,垂眸看七宝,半晌才含笑道:“你谢谁呢?”

七宝福至心灵:“多谢夫君!”

张制锦抬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抚过:“知道夫君的好了?”

七宝拼命点头。

“既然如此,你且记得,”张制锦笑道:“回家后再说,这是在街上,有人看着呢。”

七宝这才慢慢地松开手,眼圈儿却仍是微红,心中的震撼隐隐不退。

张制锦道:“我看到前面有个……”

他正要说是刺绣铺子,却听到前方有人惊笑道:“那位不正是张侍郎吗?光天化日之下,这是在做什么?”

七宝吓得转身,目光乱扫,终于看见在距离此处十数步开外的二层楼上,有个人站在栏杆之后,正满面嘲笑地看着他们两人。

七宝毕竟是女孩子,方才一时情不自禁,此刻见有人看见了,脸上当即通红。

张制锦却仍是面不改色,向前走了几步,才扬声道:“怎么,莫非陈御史又要再弹劾我一条罪名吗?”

七宝本来正有些局促不安,悄悄地跟在张制锦身后躲藏着身形,突然听他说什么“陈御史”,七宝心头一动,便悄悄地自他肩头处探出眼睛来往前看去。

那位“陈御史”,看着有四五十岁的样子,蓄着胡须,略瘦,腰身伛偻,身着银灰色的缎子常服。

七宝想起昨儿玉笙寒提起的“老鳖”,此刻见陈御史于栏杆前俯身探头的样子,却有点像是她看过的小人书里龙宫中的龟丞相,岂不是跟玉笙寒所提差不多?真真惟妙惟肖。

七宝便趴在张制锦肩头轻声问道:“大人,这就是御史台的那位御史大夫吗?”

张制锦道:“嗯。就是他了。”

这会儿陈寅居高临下,见张制锦跟七宝两个仍是一派亲昵,他便皱皱眉。

七宝毕竟是男装,且她年纪不算大,生得太好,长相又见嫩,看着就如同一个俊俏太过的男孩子一样,故而在陈寅看来,张制锦这举止却实在是有点……

当下陈御史满面嫌恶般道:“我倒是佩服张侍郎,真是公私两不忘,前儿才为了家中夫人闹得满城轰动,今儿又堂而皇之地跟娈童在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果然是风流才子本色。我等不能及的很。”

这会儿又有几个跟陈寅同行的,听了动静不知何故,忙都过来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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