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做的太多了呢?”
“太多?”
俞听的手指在明净的台几上轻轻地划过:“之前听您讲了一个故事,现下就让我给您说一个老典故吧。”
“请讲。”滕女士的眼神里竟有几分迫切。
这时侯季明俨放弃了跟玄灵的交流,转而看向俞听,也对她想讲的十分好奇。
俞听轻声说:“这个故事很简单,其实就是佛祖的‘割肉饲鹰’。”
这个故事并不陌生,连季明俨都隐约知晓,何况滕女士是居士,她睁大双眼:“啊……”
传说佛祖释迦摩尼还没成佛之前,打坐修菩提道的时候,看到一只瘦弱的老鹰在追逐一只鸽子。
释迦佛可怜鸽子精疲力竭,又不忍它丧命,就劝说老鹰放过鸽子。
然而老鹰说:若是放过了它,我就会饿死,谁又能救我呢?于是释迦佛就提出要用自己的肉来代替鸽子,老鹰同意,并表示要取跟鸽子同等的肉。
释迦佛割肉放在秤上,但是不管多少,肉都要割尽了都无法让秤平衡,最后释迦佛舍身跳入秤中,刹那间秤的两头才达到了平衡。
原来老鹰跟鸽子都是佛幻化来考验释迦摩尼的,也从此,释迦真正成了佛。
滕女士虽然知道这个故事,可却不太明白俞听说起的用意。
“我想要说的是,老鹰吃鸽子,这是世间万物的因果,佛祖要干涉,自然搅乱了因,也必须承受果。”俞听看向面前容貌娟好却神情忧苦的女人:“但是往往有很多人自以为行善积德,内心却把自己当做高高在上的造物,肆无忌惮地破坏世间的‘因’,却完全没想到承受其‘果’。”
滕女士震撼,她隐隐地感觉到什么,但是还没有完全了悟。
“我、我也破坏了“因”吗?”她蹙着眉,手中一直捻动的佛珠停了下来:“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俞听看着她:“你以为的‘放生’,真的给予了他们‘生’吗?”
滕女士的双眼慢慢地睁到最大:“当然!”本能地说了这句,她又忽然闭嘴。
俞听看向店外那些不断涌动的影子:“那不如再想想,这种事情里,谁是那只追逐鸽子的老鹰,谁是那只逃无可逃的鸽子吧。”
滕女士微微发抖:“怎么、可能?”
俞听看向季明俨:“你过来。”
季明俨正在呆若木鸡地听她“打机锋”似的,没想到会被召唤,忙受宠若惊地跑过来:“姐,什么事?”
俞听伸手:“你的手机给我。”
季明俨想也不想,麻溜地从口袋里掏出来点开:“姐你要给谁打电话?”
俞听不理,随意点了几下,把手机放在了滕女士面前。
那是一个小视频。
视频很简单。
没有人类。
一个池塘,几只龟,怪异的是几只大些的乌龟在追逐一只小些的乌龟。
那只小乌龟拼命地逃跑,但是终究逃不开。
大乌龟们一拥而上,将小乌龟的四肢咬住……
那些场面,连季明俨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滕女士更是无法忍受,伸手捂住脸:“太残忍了!”
但是她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俞听会给自己看这个。
季明俨也觉着不寒而栗。
“姐,这干啥啊,乌龟们都疯了?同类相食?这、这小的太可怜了!活生生的就给分尸了啊……”
“他们不是同类。”
“啊?明明都是乌龟啊?”
俞听叹了口气:“这些体型较大的是巴西龟,并不是中华地方本有的,这只被捕食的才是咱们本地的龟种,叫做中华草龟,草龟性子温顺,不会互相争斗残杀,但是巴西龟性情凶残,而且生殖极快,草龟遇上巴西龟只有给捕杀的份儿……长此以往,只怕草龟也要绝迹了。”
滕女士听着俞听的讲述:“巴西龟……”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细长的手指抖个不停。
俞听看向她,知道她已经明白了。
所谓的“放生”,原本是慈悲的好意,但是现在俨然已经变味。
急于求成的心态,不管什么生物都要去放生,甚至跳蚤,臭虫之类的也成为了放生对象。
同时也对外来物种的泛滥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是却没想到,这种突如其来的侵袭破坏了原本的平衡,对于本土的生物造成何等巨大的破坏。
除了俞听给滕女士所看的视频之外,另外比如有些放生的狐狸之类,因为被放生的山头上并没有食物,导致大批狐狸放生之后便因为饥饿或者疾病死去。
甚至还有人把本来属于淡水的水族类,硬是放生到海水里去。
这种放生,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杀生,而且非常的盲目跟残忍。
想要积攒功德的贪念,成了那只老鹰,而那些被放生却走投无路的生灵们,以及给那些放生后的生灵所捕杀的生灵们,则是逃无可逃的鸽子,没有佛祖可以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