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旬气得停下来,面对她,想凶她一凶,却又说不出口。自己对柳 溪川的在意指数:100,柳溪川对自己的在意指数:0。完全不对等,说 出来自己都觉得丢人。
新旬说不出话。
溪川眨巴眨巴眼睛,郑重地开始自我介绍,“我是柳溪川啊!”
她还真以为不认识了……
新旬翻着白眼,“两个月没见,你就没想着放寒假前和我见个 面吗? ”
“哦,没想起来。”女生挠了挠头,“你知道我记性有时不好。”
“别拿记性当借口,不是记性的问题。你不是我命中注定的女朋 友吗? ”
“……眼不见为净嘛,你有一阵没出现我就忘了啊。”
“眼不见为净不是这么用的。”
“别那么小气啦……”
“……”倒成了别人小气了?
“这段时间我都在忙正事啊,超忙的。”
“……”不相信“哈哈哈来打我啊”也算正事。
“说句话吧。”
“感觉你一点也不在乎我。”
“在乎啊,在乎啊,我将来还要救你一命呢。”溪川从外套口袋里 掏出一块桃酥递给他,男生没有接。
“我和你姐姐如果必死一个,你救谁?”
“你怎么那么幼稚呢?你这不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类型的问题 吗?自寻烦恼。”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答案不是当然应该保大人吗? ”
“……哦对。我嘴上说的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但心里想的其 实是’女朋友和妈妈同时掉进水里',你看我脑子不好使,你不要为难 我了。”
新旬朝走廊外侧转过脸长嘘一口气,感觉心很累。
“竞赛拿名次了吗? ”
新旬转过头,迎面而来的又是刚才那块桃酥。如果不接,她还会时 不时举一下,在柳溪川眼里分享食物已经算是很大的让步了。男生拆开 包装咬一口,含混地说:“第一啊。”
溪川早被剧透了这个结果,但还是踮起脚伸长手摸摸他的头,“真 厉害。”
新旬觉得她这态度好像在养狗。
入夜,溪川洗澡前去阳台上收下自己的衣服,摸着觉得姐姐的衣服 也干了,便把她的也收下,一并叠好,分成两小堆,抱了其中之一去敲 姐姐的卧室门。
还没进去,就听见姐姐在里面咳嗽。
“哎呀姐姐,你该不会被我传染感冒了吧? ”
伏案看书的姐姐回过头,“你该不会忘了自己只是装病吧?你真正 感冒都两个月前了,怎么传染我? ”
“姐姐,不会是得了抑郁症吧? ”
洛川咳得更猛了,过半天才眼泪汪汪抬起头来,“是啊,超抑郁的。”
由于新旬潜移默化的影响,溪川近半年来在辨识讽刺的领域有了长足进步。
她当然不会把眼前姐姐的玩笑当真,但她笑不出来,在已知的未 来,姐姐过得不幸福,而这种不幸福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最初时间线上,姐姐成家生女,如果从来没有修改过现实,未来的 她本不用承受那一切。
虽然做出决定时不知会引发这种后果,溪川却依然内疚。如今她如 履薄冰,每做出一个不同的选择都战战兢兢,她不能再承受蝴蝶效应导 致的未来崩溃。
学生会、自管会换届动荡在曾经的时间线上是溪川转学后新旬处理 的。未来的溪川压根不知道新旬曾经是怎么做的,甚至连他做过这些都 未曾了解。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事件提前正好撞上了新旬竞赛离校 时,如果不去处理将会造成巨大改变,这改变同时涉及自己与新旬,改 变的结果谁也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和家人所能承受的。
更没有人知道,是否还有机会修正过失。
这不像自己拼命学习来得那么轻松,新旬不在学校,连个商量对策 的人都没有。溪川一个人去游说、抗议、谈判、力挽狂澜,做她从没有 做过的一切,把变更了故事线的情节推回原位,为了姐姐。
在曾经的时间线上,她不仅从未真正了解过新旬,也从未真正了解 过姐姐。总是姐姐在关心她,照顾她,遇到麻烦护着她。而她却连姐姐 的身份都不知道。
现在这一切,不过是她本来就应该做的。
可是未来并没有如她所料的那样好转,手机里今天的最后一条短信 她还没有回复。
“姐姐今天去世了,自杀。”
她甚至没有勇气再打开看第二遍。
夏新旬真是个乌鸦嘴啊,下午才说的,晚上就一语成谶了。
溪川一直都知道这个死局唯一的出口在哪里。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 法再逃避。
她把姐姐的衣服轻轻放在床上。
转身在姐姐面前坐下,垂下眼睑,叹了口气。天真的神采从溪川脸 上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