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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轻浪细(194)

作者:瑞曲有银票 阅读记录

那人也没在意,放完就走了。

杨老板跑过去,冻得通红的手指迅速找到那个炮,他鼓起嘴去吹引线的灰,炮仗却嘣地在虎口炸开。

杨老板动动手,摸到自己缺失的半个指甲。

他想起他的母亲,想起他小时候被哑炮炸伤,炸得巴掌血肉模糊。

那个时候医疗条件很差,十指连心,他躺在床上痛得打滚,他母亲却在窗外跟人嚼舌头,大骂他浪费家里钱,还拖着不死。

可同样是大哥,大哥只是感冒咳嗽,他母亲却嘘寒问暖还把鸡蛋悄悄给大哥吃,杨老板因此恨得咬牙切齿,他想,他一定要好起来,要强过大哥。

第二天早晨,杨琳过来换班。

杨老板躺在病床上,疼痛令他保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像被一只手掐在那里。

杨琳领着杜玉芬进去,杨老板忍了一晚的情绪终于爆破,与妻子相对哽咽起来。

这是杨琳第二次看到父亲流眼泪。

她不想哭,于是避到外面透气。

林坤河问起何渊文:“渊仔在店里看着?”

杨琳点点头:“嗯。”

出租房不像其它生意,住着人是关不了门的,也不可能忽然就把所有租客都赶走,只能让何渊文帮忙守着。

林坤河又问:“你大伯要不要联系?”他的想法是联系一下:“毕竟一家人,你大伯跟你爸爸到底是亲兄弟,你说呢?”

杨琳点点头:“我晚点打电话。”

林坤河说:“我晚点去接鹏飞。”

杨琳皱眉:“让他自己来就好了,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好接的?”

“我刚好要去找个朋友,顺路。”林坤河朝她伸手。

杨琳把车钥匙递过去,闷声说:“快没油了。”

“我等下加。”林坤河接过车钥匙,进去跟她父母打招呼的时候也打了个呵欠。

杨琳知道他没睡好,也知道昨晚肯定又没停,她照顾过一夜,清楚会有多忙。

大概打个盹都是奢侈。

她把带来的早餐提给林坤河:“吃完再去。”

“路上吃吧。”林坤河接到手,视线也在她身上挂了两秒:“杨琳。”

杨琳看着他。

他却只说了一句:“报告出来告诉我。”

杨琳点点头。

林坤河转身走了,她看着他的背影,喉咙有些发干。

杨琳给大伯打了个电话,而病房里的父母已经没怎么流眼泪,面对面低声说着什么。

杨琳听了听,是她妈妈在鼓励她爸爸,说肯定能治好。

相濡以沫是一个什么词语,杨琳从来没用到她父母身上,她觉得她父母像夫妻也像上下级,总是一个决定,另一个听从。

但今天不同,她总是一味哭泣的母亲今天像变了个人,语气很坚定,反而她爸爸成了听从的那一个,听着妻子一句句的打气和嘱咐,只会叹气,或者点头。

杨琳在她妈妈身上看到一股信念感,像是心底迸发的一阵力量,也像用力过头的自我暗示。

可失去信念感的人会变成什么样?杨琳打了个哆嗦,突然不敢多想。

她出去问诊断结果,远远地看着她大伯跑过来,像只直立行走的蜥蜴。

杨琳才发觉她大伯跑起来有点内八。

等到了跟前,她大伯抓着她一遍遍确认是不是开玩笑,是不是医院误诊,根本不肯信不愿意信。

他语气很重,告诉杨琳要转院,不能在这里治!

杨琳说:“在联系了。”

“谁在联系,坤河吗?”

杨琳点点头,让大伯去劝自己父亲:“他昨天还不肯治,说要回老家……”

“那怎么行!”杨大伯刚松的一口气又提起来,赶忙走进去。

一家人说了又说,说到护士来制止,病人需要休息。

杨老板昨晚没睡好,配的药一打上很快犯困,睡前让妻子回去:“家里生意照顾好,我没事。”

他半昏半沉,惦记着出租房的生意,钱不能断,他这一病,又不知道要花多少……

早知道听儿子的,买个保险。

可人生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这一觉也没睡多久,醒来时身边只有女儿,背对着他在看手机。

杨老板想起他还没开店的时候回过一趟老家,当时在同乡桌上喝醉酒,醉中想起他卖膏药的事,治安仔过来就点火,把他那些药腾地烧了,还嚷嚷着要抓他去樟木头劳改。

杨老板像狗一样被人训跑。

他开摩地,被人骗到铁路边敲竹杠,一群人围着他要钱,刀子明晃晃地对着他,不给就捅死,或者绑到轨道上轧死。

那是杨老板第二次离死亡那么近。

他身上准备要去存的钱就那么被刮了个干净,杨老板想起来就难受,到家后哇地吐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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