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至上主义,番外(276)
高海臻喝完一大口,感慨道。
见状,钟明诀也试着尝了一大口,麦芽味很浓,有淡淡的柠檬香,味道的确很不错。
“你以前来过柏林?”
高海臻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撑着脑袋,“来过。从柏林到汉堡,然后一路往南走,终点站是慕尼黑。”
听到这一长条的城市路线,钟明诀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什么时候去的,又是和谁一起去的?
大约是看穿了他的疑惑,高海臻回答了他未曾开口的问题。
“大学时候,我们学校有旅游社团。”
“因为是学生,大家都是穷游,四五个人挤一间房,吃最便宜的食物,喝最便宜的啤酒。每个城市待两三天,然后坐十几个小时的长途火车去下一个地点。”
高海臻想,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大概是受不住这样的高强度行程。
没有精力,没有时间,也没有人。
可她却也不怎么怀念那个时候,她很少怀念过去,总是习惯向前走。
端起杯子,高海臻又喝掉一大口啤酒,杯子里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即使灯光很暗,钟明诀却看见她的眼睛是亮的。他的心似乎也有灯光照进来,是她打开的,关于她过去的出口。
“你呢?”她忽然反问,“以前去过哪里?”
钟明诀被她问得一时惘然。
他想了很久,关于过去,好像都没什么可说。
只有学习,以及生意。
忽的,一声玻璃搁在木板上的钝声响起。
钟明诀从过去的空白中抽离,望向眼前的人。
只见她杯子里的酒已经空了,双颊上已经浮起淡淡绯红。
她从椅子上起身,走了过来,双臂挽上他的脖子,贴着额头。
“不记得的话,就到我的回忆里去吧。”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云。
带着他,回到过去,回到她的记忆里。
和她一起,挤在狭小的房间,吃最便宜的食物,喝最便宜的啤酒。
每个城市待两三天。
两三天里,他们不知疲倦,不知方向。
坐十几个小时的长途火车,看沿途的风景,再谈及他们不曾知晓的过去,去往下一站。
台上的歌声渐渐淡去,钟明诀睁开眼。
短短的一分钟,空白的回忆已被填满。
两人喝完了酒,在杯子底下压了一百欧的小费后,便离开了酒馆。
一路上,钟明诀又听她说了很多话。
他感觉,今晚的高海臻很不一样。
或许是喝了酒的原因,絮絮叨叨地说着她的过去。
说她初上大学时,因为英语不好被当地人歧视,排挤。
说她倒卖唱片的事情,如何反杀骚扰犯,在学校里一战成名。
说她在纽约,在巴黎,在塞尔维亚,邂逅的爱情。
她说了很多很多,就好像要在这一晚上,将她说尽给他听。
说得钟明诀心里酸涩,却又好奇。
好奇她的爱情,是如何产生,又如何消寂。
可钟明诀却发现,她不说她的童年,和她的母亲。
他也不敢问,上次他问过一次,就差点让他窒息。
但今天,她反常得很彻底,主动提起了那个他不敢触碰的话题。
“我小时候很调皮,胆子也很大,经常找别的孩子打架。”
“为什么?”钟明诀问。
“因为他们对我不服气,我要打到他们服气,然后在学校给我和我几个朋友当跑腿的小弟。”
“不过每回考试,我都会帮忙作弊,所以他们都对我很忠心。”
听到这孩子气的话,他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他想,如果童年时遇到她,他估计也会是小弟的其中之一。
“但后来,这件事被老师发现告诉了家长,他们的父母都很生气,让他们以后再也不要和我来往。”
听到这里,钟明诀看了她一眼,她谈起这件事,表情好像不是很在意。
可时间过去这么久,她还记得,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不过我妈妈没有怪我,每回我惹祸,她都不会生气。”
“她人很好,是个很好的妈妈。”
“邻里的人都说,我这样顽皮的孩子,不像她亲生的。”
“说着说着我就信了,之后还缠着问过她好几次。”
每次高海臻这么问时,母亲都会露出恍惚的表情将她抱进怀里,说她就是她的孩子,永远都是她的孩子。
那时她不懂,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
后来她懂了,这句话,就不再是原来的意思。
听她谈起这个,钟明诀记得那天早晨自己在她的床头,看到过一张照片。
是十一二岁的她,和一个中年女人的合照。
那时候他没有很记得那个女人的长相,只看见了那个小女孩,的确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