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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多磨(60)

作者:赵舒音 阅读记录

白色的连衣裙皱得不成样子,裙摆甚至蹭上了一抹灰痕。穿好鞋,她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男人。

路慎静,褪去了清醒时的锐利与掌控感,甚至有种近乎无害的错觉。但这错觉只让强烈。

电梯下行的失重感,像

秋季清晨的冷意并不强烈,苏快步走向出口,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绪上。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车子汇入稀疏的车流,她感觉一切都结束了。她用最极端的方式,亲手画下了句点。

身体深处弛感交织着,但更多的,是沉甸甸的,被掏空般的虚无。

苏淼闭上眼,光影在眼皮上飞快地明灭。

路慎东这一觉睡得非常好,清醒前的混沌时刻,昨夜画面一一回闪——她的迎合,她的沉溺。

而与他纠缠的温度和重量,此刻消失在眼前。

他撑坐起身,肌肉牵动带来迟滞的酸涩。几乎用了十分钟,才厘清眼前这可笑的情况。

那一刻他以为的接受与关系进一步的可能,原来只是精心设计的退场。

一场以她自身为祭的仪式,换取两人彻底的结束。

“做我女朋友。”

他记得自己当时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天真到近乎愚蠢。

她以更灼热的吻回应。

羞辱感并非源于身体的纠缠,而是他竟成了她急于摆脱的负累,一个值得她用如此方式切割的“麻烦”。

她甚至不屑于言语的拒绝,他的骄傲被碾碎。

胸腔里翻腾的怒意与挫败,最终被一种极致的冰冷压制。质问?强留?那不过是更彻底的狼狈。

日子在忙碌和刻意遗忘中滑过。

苏淼把自己彻底埋进工作,结案报告、职称材料、张所分给她新的课题……她用高强度填满每一分钟,试图将那个夜晚和那个人彻底忘记。

但身体偶尔的微妙记忆,深夜指尖无意识触碰肌肤的感觉,总会幽灵般浮现。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失落。

看吧,男人果然如此。她近乎自虐地想,新鲜时百般追逐,一旦得手便索然无味。

她的决绝奏效了,路慎东彻底消失。

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他像从未出现过。

她该为此轻松和解脱,她的目的近乎完美的达到。可心里那块地方,反而空落落的,比被他纠缠时更加荒芜。是失控的情欲?还是她也在期待什么,只是不敢承认?

这种隐秘的失落和对软弱的厌恶交织,让她更沉默,更深地缩进工作外壳里。

连岑姝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旁敲侧击几次,都被她用工作太忙为借口搪塞过去。

她没告诉任何人那晚发生了什么。

那是她亲手划下的分割线,是她必须独自反刍的结果。

研究所门外,梧桐枯叶打着旋,在秋天的风里簌簌作响。

一辆黑色轿车,连续第五天,在下午五点半停驻斜对面的树荫下。车窗降下三分之一,露出路慎东冷峻的侧脸轮廓,像一尊线条硬朗的雕像。指间的烟,在暮色里明灭。

路慎东目光如炬,锁着研究所那扇厚重的门。像一个执拗的坐标钉在此处,只为捕捉那个身影。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即使这样却还是忍不住想见她。

黄昏的光线渐次熄灭,研究所的人流散尽,门庭冷落。一种被她刻意回避的冰冷认知,在脑海中慢慢清晰。

这个念头让压抑的暗火无声灼烧,却找不到一丝可供燎原的缝隙。

他掐灭第五支烟蒂,烟灰缸已满。

算了,他想。

车门忽然被拍响。

岑姝明艳的脸出现在窗外,带着毫不掩饰的如释重负:“路总!真是你,快把你家那刺球儿接走……苏淼走前硬交代给我的,简直酷刑!”

“她去哪了?”

“你不知道啊,苏博士她封闭进修——省里那个联合项目,早就走了,要半个月!”岑姝语速快得像倒豆子,眉头拧成结,接着吐槽那只刺猬,“你是不知道那活祖宗,晚上窸窸窣窣跟开运动会似的。面包虫……天,看一眼我头皮都发麻!你们俩这‘定情信物’,也太折磨人了!”岑姝没养过宠物,耐心早已耗尽,急于将烫手山芋扔出去,想也不想地随口而出。

“定情信物”四字如芒刺,精准扎进未愈的伤口。路慎东眸色瞬间沉暗,周身气压骤降。

“它在哪,我跟你去拿。”

封闭培训结束,苏淼拖着略显沉重的行李箱回到出租屋。钥匙转动,门开。房间依旧是她离开时收拾得一丝不苟的模样,窗明几净,所有物品各安其位,像一座秩序森严的小型堡垒。

然而,空气里少了那缕熟悉的,带着干燥木屑和微小生命气息的味道。一种细微的,难以言喻的缺失感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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