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多磨(62)
李师太终身未婚,将毕生精力献给故纸堆,对苏。
她拍了拍苏淼的手背,那不安。
城市的另一端,高档的私人会所里。
良好的消音系统将城市的喧嚣隔绝在外,只余下包厢内昏黄暧昧的灯光和低沉的乐曲流淌。
空气中弥漫着香烟和威士忌醇厚的混合气息。
路慎东陷在宽大的沙发里,长腿交叠,指尖烟雾袅袅,模糊了他冷峻的侧脸轮廓。他面前的玻璃茶几上,一瓶年份极好的麦卡伦已下去小半,琥珀色的液体在冰球间折射着幽光。
他没什么表情,只是沉默地喝着,一杯接一杯。
坐在他对面的于景山,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位向来意气风发的高干子弟,此刻眉宇间锁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和疲惫。他松了松领带,端起自己那杯酒,晃了晃,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又空洞的声响。
口,辛辣感直冲喉咙,他咂了下嘴,带着浓浓的嘲讽,“这日子过得,真
他看向路慎东,对方只是垂眸看着杯中的酒液,仿佛那里面藏着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东子你说,人是不是都这德,觉得那是心头朱砂痣。真搁家里了……”他嗤笑一声,带着无尽的自嘲,“嘿,转眼就咸不淡,不死不活。”
他指的当然是梁苏音。那个和他门当户对,父母指婚,没费多少心思就娶回家的另一半。
那个心里永远装着另一个死去男人的女人。
婚后的日子,没有想象中的琴瑟和鸣,只有相敬如“冰”。梁苏音履行着妻子的义务,得体又优雅,却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瓷器。
她的心门紧锁,钥匙随着那个亡夫一同埋进了坟墓。于景山满腔的热忱和征服欲,撞在这堵无形的冰墙上,撞得头破血流,只剩下满腹的憋闷和无处诉说的挫败。
“她现在每天除了画画,就是去疗养院看心理医生,要么就是去墓园。”于景山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被抽空力气的颓丧,“我跟她说话,十句有九句得不到回应。睡在一张床上,中间像隔着条银河。这他妈算哪门子日子?比当年在部队拉练还他妈煎熬!”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看向路慎东,试图在这个同样沉默寡言但或许能懂他几分憋屈的挚友身上寻求一点共鸣,哪怕只是个眼神。
“你说,我该怎么办,就这么耗着?耗到她哪天想起来给我个好脸?”
路慎东终于抬了抬眼。幽深的眸子扫过于景山那张写满失意和暴躁的脸,里面没有任何评判,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那沉寂之下,是比于景山的“温吞水”更冰冷的寒潭。
他端起酒杯,没有回答于景山的问题,只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比起于景山有名无实的婚姻煎熬,他连“耗着”的资格都没有。一场他以为水到渠成的亲密,不过是她精心策划的切割仪式。
她走得干脆利落,连一丝留恋都吝于给予。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像个怨夫一样纠缠,可那蚀骨的失落和无处发泄的怒火,并不比于景山的憋闷好受半分。
两个失意的男人,在酒精和烟雾里,各自咀嚼着苦涩。
于景山见路慎东依旧沉默,只是闷头喝酒,那股无处发泄的怨气又转了方向。
“妈的,连找个喝酒解闷的人都费劲!陈方聿那小子,八点一过,就跟人间蒸发似的!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天王老子也叫不动!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年纪轻轻搞得跟个老僧入定一样,无趣!”
路慎东闻言,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模糊的单音节,算是回应。陈方聿如何,与他此刻的心境无关。他只想用酒精麻痹那该死的,不受控制地涌向研究所方向的思绪。
酒瓶渐渐见底。时间在烟雾和沉默中流逝。于景*山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反复念叨着“没意思”,“憋屈”。路慎东眼神依旧清明,只是那清明之下,是更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
“走了。”路慎东掐灭手里的烟,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他站起身,捞起扔在一旁的西装外套,身形依旧挺拔,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
“哎?这就走了?再……”于景山话没说完,路慎东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代驾司机早已等在门口。
路慎东报了个地址,车子在寂静的午夜街道上平稳行驶。
路慎东靠在后座,闭着眼,窗外的霓虹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酒精在血液里奔涌,却奇异地让某个念头更加清晰,更加灼热。
他想见她。
他想亲眼看看,那个能如此轻易将他弃如敝履的女人,是否真的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