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骁。”

仿佛是情景重现般，易骁的声音从浴室传来，“别进来。”

孟念念低头笑了一声，“你又在洗澡吗？”

“回寝室去。”易骁说，“现在回去。”

“我…回去？”孟念念诧异道，“你让我回去吗？”

衣服都脱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竟然让她回寝室？

“回去。”易骁的声音顿了一顿，似乎是在斟酌，又像是在纠结。

良久，他好似妥协一般同她商量道：“回去吧。”

孟念念眼珠子一转，若有所思。

她“哦”了一声，起身回房捡起自己的棉衣外套，换好鞋子出了门。

易骁穿着单薄的长袖，屈膝坐在浴缸里。

他没开热水器，头顶的花洒淋下刺骨冷水，易骁手臂搭在膝盖上，就这么垂头任它浇着。

他需要冷静一下，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事情做了无法回头，事关孟念念的都要慎重，他应该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

冷水湿透了易骁身上的长袖卫衣，像混凝土似的粘在身上，又重又冷。

少年垂着眼睫，被冻得唇色苍白。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缓缓吐着，水流划过耳后侧脸，聚在下巴，滴在腹部。

易骁抬起双手，低头把脸埋了进去。

关起来吗？

关的住吗？

易骁一向清晰有序的脑内杂乱异常，让他几近迷茫崩溃。

孟念念走了。

易骁透过指缝，看着白色浴缸里的透明水流，内心的失落铺天盖将他淹没。

他的大脑突然间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么一条有用信息——她走了。

“易骁。”门外突然传来孟念念的声音，“你怎么还没洗好？”

易骁猛地抬头，手臂搭在浴缸边缘，“你没走！？”

“走了又回来了！”孟念念话中带着小小的兴奋，把门开了一条小缝，“我进来啦！”

易骁迅速抬手关了花洒，扶着浴缸站起身来。

湿重的衣服蓄着水，随着起身的动作成股成片往下流。

孟念念探了个脑袋进来，看见穿着衣服的易骁面色苍白的站在浴缸里。

“你怎么…”孟念念察觉到有些不对，她收起脸上的笑，把门打开走了进来，“你怎么穿着衣服？”

她伸手去拉易骁的手臂，触手一片冰凉潮湿。

花洒还往下滴了几滴水，孟念念突然明白过来刚开门时的那股别扭是怎么回事。

浴室竟然没有水蒸气。

“大冬天的你干什么啊！”孟念念抓住易骁的衣袖，急得掉下泪来，“你淋到现在的冷水？你脑子不好啊！”

小姑娘又急又气，心疼得眼泪簌簌往下落。

她匆忙拿过墙上挂着的毛巾，给易骁草草擦干脸上的水渍，随后拉着他冰凉的手，几乎是扯着给他脱下衣服。

“嘴巴都快冻紫了。”

孟念念用毛巾擦过男生胸腹背后，又低头去解他腰间的运动裤裤绳。

一直没有动作的易骁握住了孟念念的手，沙哑着声音道：“我自己来。”

-

孟念念把易骁扒光塞进被窝里后，又下楼买了板蓝根回来冲了一杯热水。

看着易骁一滴不剩地喝下去，她这才想起来生气。

“一月份洗冷水澡？”孟念念坐在床头，摸了摸易骁的额头，想打人，但是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把手放在自己颈窝里捂暖和了，再伸到被子里去摸摸易骁的脚。

“脚好凉，捂不热吗？”孟念念脱下自己的衣服，掀开被子钻进易骁的怀里。

易骁穿着单薄睡衣，浑身冰凉，孟念念手脚并用，像一个八爪鱼似的把他抱住。

只可惜，少年的身体大了她一圈不止，她顾得了上顾不了下，顾得了下，头又埋进被子里。

易骁摸着孟念念的头发，任由身边小姑娘倒腾自己。

“还冷吗？”孟念念的手心贴着易骁手背，放在自己颈间暖着，“你明天要是生病了，我就打死你。”

易骁把手插进孟念念的发里，把小姑娘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中，“你舍不得。”

男生声音低沉，略带沙哑，怕是真要感冒。

孟念念很想有骨气的回一句我舍得，但是她又想起易骁刚才那副狼狈的样子，忍不住把他的腰抱紧了一些。

她还真舍不得。

“为什么要去淋冷水？”孟念念小声地问。

易骁屈起双腿，把自己缩在孟念念身边，“我想冷静一下。”

易骁挪了挪身子，把脑袋往孟念念的怀中凑。

她摸摸少年扎手的板寸，心疼地捏捏他的耳垂。

“冷静也不是这么个冷静法啊。”孟念念亲亲易骁冰凉的额头，低头看着他浓黑的睫，气恼道，“我看你就是想让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