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衿听的也是无语,劝祖母道,“这也是各家跟各家的习惯不一样,大不了分房吃饭呗。你、我娘、我爹带着俊哥儿吃,叫阿冽跟阿幸一道吃,不就行了。把锅灶也分了,再给阿幸收拾间小厨房,她爱吃什么就做什么。”
“分啦!你以为没分哪!”何老娘气道,“成亲半个月,你娘看我这里心气儿不顺,就把厨房给分了。”
“您老也不至于生气啊。”
“要是为口吃的,我也能忍。你哪里知道,现在你娘又张罗着买房舍呢,把隔壁的宅子买下来了。趁着天气暖收拾出来,让阿冽他们住那院儿去。她带的丫环婆子也多,家里也住不下。”何老娘抱怨道,“你娘也是愁的了不得,看着堵心,才把隔壁买下来的。不然,咱家哪里就住不开了?咱家是大三进的院子,加起来二十五间屋子,就这么几口人,哪里就住不开了。实在是过不到一处去。咱也不好说人家,总不能新媳妇进门连饭都不叫人家吃口合心的吧?真不晓得是不是看不上咱家,初时连米饭都说软了硬了不香了,我说,这是贡给皇帝老爷吃的米,要是这米再不好,就不知道什么样的米好了。她这才不挑了。把我气的不行,哪儿有这样的,咱家就不是大户,吃食上也没委屈过。咱也不晓得,到底啥才是个讲究的吃法。那春天顶嫩的香椿芽,不是拌着吃,就是炒鸡蛋、炸香椿鱼,拌着吃吧,她嫌寡淡,炒鸡蛋,嫌油大,炸香椿鱼就更油大了。用野鸡取丁炸出鸡油来,非要用鸡油来炒,难道鸡油就不是油了,就不油大了?你娘也是受不了了,这才买了宅子叫他们搬出去。中间墙上开个月亮门,也不算分家。”
“还有熏屋子那香,咱家薰屋子,都是花啊草啊的,也挺香。大户人家讲究,用的叫什么‘龙涎香’,一两金子一两香,我都不晓得她这一两香能薰几天屋子。”何老娘说着直摇头,“她自己嫁妆,愿意怎么花怎么花呗。我也知道,大户人家是有很多薰香的,这也是她的讲究。要不叫千金小姐呢。”
何子衿劝道,“这过日子,各人有各人的过法,只要他们小两口高兴就行了。祖母你这里有我娘呢,我娘都跟你一样吧。”
“你娘也痛快不起来,我还能到你这里躲个清净,眼不见心不烦。你娘哪里离得开,开始还想着,娶了儿媳妇就让她管家,这怎么能管到一处去呢。如今她一道菜用的银子就够咱家先时吃一个月的,还是分开来吧,分开来,他们自己一个院,她愿意怎么过就怎么过。咱家还有俊哥儿、兴哥儿,以后娶媳妇,置房舍,家里还得置田地,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何老娘叹道,“我是晓得了,以后给俊哥儿、兴哥儿说亲,再不能说这种千金小姐的。写个字,买个纸,都要印了花儿的,跟咱家不是一路人。”
何子衿道,“阿幸也有阿幸的好处,起码不小器吧。”
“不小器。”何老娘道,“吃要吃最好的,穿要穿最好的,小器人也舍不得。”
何子衿沉默半晌,道,“人家不是到咱家就才这样的,祖母,人家在娘家时就这样。”
何老娘道,“以前去余巡抚家,没觉着亲家太太这样啊。”
别说何老娘没觉出来,就是何子衿也没觉出来啊,何子衿只得道,“你看朝云师傅吧,朝云师傅就是这般,样样讲究。”
何老娘道,“咱家哪里能同朝云师傅比?”
“可阿幸做姑娘时就是如此的。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讲究。咱们觉着她奢侈,其实,人家自小就这样,不能挑人家这个理。”何子衿道,“再说,这刚成亲,彼此间,也得适应。还是那句话,他们小夫妻的日子,过得顺当就成。阿幸带来的下人多,再买处宅子也好,他们小夫妻以后自己开火,自己院的事自己管着,也随他们的心意。只要他们顺当,咱们就高兴。过个一二年给祖母添个曾孙,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何子衿劝何老娘的话,何老娘还是听得进去的,何老娘叹道,“自来说亲,讲究门当户对,这老话,再错不了的。当时余巡抚家透出结亲的意思,咱家是想都没想到,光顾着高兴了。哎,这阿幸啊,也有她的好处,都孙媳妇了,我也不去挑她,就是看不过去,我也忍着,也就是过来跟你念叨念叨,心里痛快了算呗。”
“可不就这个理么。”何子衿笑,“祖母莫烦恼了,跟你说个事儿,你一准儿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