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府现在正看阿念顺眼,听妻子这般说,还说,“以往你不挺喜欢江太太的么。”
“哎。以往是以往,自从府城办了这女学,我就时时为老爷担忧,不为别个,女学那是什么地方,都是清白女儿家,现在无事还好,倘得有事,必是有伤风化之大事。老爷毕竟是这一地父母,一旦有这样的事,便是大事大案,怎能不令人担忧呢。”柳太太不紧不慢的与丈夫诉起自己的担心来。
柳知府果然面色微肃,道,“你这话也在理,只是,这女学办已是办起来了,如今就读的多有官宦人家姑娘,没来由的,也不好就叫江太太停了这女学。可你之顾虑,也不能不理,不若你有空私下提点江太太一二,必在她严守女学门户方好。”
柳太太想一想,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故而,何子衿很得了柳太太这一委婉“提醒”,这些年,何子衿的性子也磨练出来了,听柳太太这私下之言,遂笑道,“太太的话,我都记得了。太太只管放心,我那女学,里头从来不进一个男人的。再干净不过的地方,我想着,太太娘家出身衍圣公大族,嫁入的又是国公家族,一向极有见识,还想着请太太有空到我们学里给孩子们讲一讲女诫女德,先时不好说,是怕我这面子小,太太不允呢。如今看来,是我想佐了,太太这般心胸,我早该请太太过去了,想来太太就看在那些女孩子的面子上,也不能驳我的。太太要是允了,明儿我亲自送帖子过来。”
柳太太还是很谦虚的,连忙道,“我学识甚浅,哪里敢讲女诫女德?”
“太太乃衍圣公之后,谁敢说你学识浅?就是太太这些年的眼界阅历,略讲一讲,也够女学里的学生们受用不尽的。”何子衿很是奉承了柳太太一回,又再三相邀,柳太太便含笑应了,她道,“只是还得容我在家想一想,给孩子们讲些什么。”
何子衿笑着轻施一礼,道,“太太一片慈心,我代我的那些女学生们谢谢太太了。”
柳太太身为知府太太,平日里恨不能压巡抚太太一头,哪里是个不愿意出风头的,很是准备了一回女学的演讲。
何子衿一向心思灵动,既请了柳太太,就时不时的请一请有见识或是交好的官家太太们,这些官家太太们,能到如今的地位,虽有妻以夫贵之因,但自己能出来交际应酬,也自有一套为人处事的法子。女孩子们年纪稍大的听一听,倘有灵慧之人,便能受益一二。就是懵懂如阿曦这样年纪小的,听一听长者讲自己的故事也没什么坏处。
而且,各太太皆有自己风格,说来也颇是有趣。
何子衿时常给女学邀请一些官太太们过来演讲,初时本是无心之举,只是这无心之举倒是令女学更兴旺了几分。尤其那些送姑娘到女学的商贾人家,深以为这一年二百两太值了。平日里她们想巴结一下官家太太们都不知要送多少礼拐多少弯,如今闺女都能在女学里与官太太们亲近一二,这等机缘,岂是轻易得的。所以说,一年不要说二百两,就是五百两,这些人也愿意出的。唯有先时挑拨的王太太,闻此事很是咬碎一口银牙。先时她闺女考女学被刷下来就不说了,就是柳太太这么个刻板人也不晓得如何被何子衿笼络了去,每念及此事,王太太就恨的一宿一宿的失眠。
何子衿完全不晓得自己不过是没收王家闺女入女学,就结下了王太太这样一个大仇人。倒是女学的名声日益响亮,连娘家都跟着受益,沈氏就与闺女道,“都有人说呢,你爹不愧是学政,教出的闺女都会办学。”
余幸亦道,“大姐姐如今名声真正响,都有人打听女学招生打听到咱家来的。”自从得了大姑姐给的玉符,余幸近来睡眠十分安稳,所以,也不吝于在大姑姐回娘家时说几句好声的奉承一下大姑姐的。
沈氏笑睨婆婆一眼,笑道,“可不是,还有人给你祖母送礼呢。”
何子衿眼睛一亮,笑眯眯地问何老娘,“不论送的啥,祖母可得分我一半。”
何老娘刚要给儿媳妇打眼色,不叫儿媳妇把这事儿说出来,哪里晓得儿媳妇嘴这般快,何老娘死不承认,“哪里是送礼呢,再没有的事。”一脸正气的与自家丫头道,“倘有人送礼,必得图些什么。你看,我可找你说项还是咋地,再没有的事,你娘逗你呢。这都信?真是占便宜占习惯了。”说着,很鄙视的瞧自家丫头片子一眼。
何子衿才不管何老娘这话,祖孙多年,她一瞧就知道何老娘这必是不知哪里占了便宜不想分与她罢了。何子衿唇角噙着一抹笑,笑岑岑道,“祖母休想哄我,现下我不知道则罢了,倘是叫我知道,必得与我对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