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妨。”苏不语摆摆手,“九江也是四朝老臣了,我们虽然都是在太宗皇帝时入朝为官的,但具体说来,九江多受仁宗皇帝之恩。他那个人,看着不近人情,其实极重情义。他与我说,就是想我告诉你。”
阿念不由又有几分不解,李尚书这是想提醒他什么呢?
第476章 帝都风云之二十八
江苏两家已是姻亲之家,阿念与苏不语虽官阶相差较远,但平日间,阿念还算能入苏不语的眼。往时间,俩人见面都是有说有笑,唯独这次,阿念是忧心忡忡的回了家。
苏不语轻嗤一声,“这个李九江。”
阿念回家,失眠大半宿,倒不是为长子的科举,长子明年不过十七,再等三年也不过弱冠之年。阿念担心的是李尚书这话外之意。
阿念这么失眠,闹得子衿姐姐也睡不觉了,打个哈欠,问他,“今天怎么了?”
“姐姐还没睡啊?”阿念还以为子衿姐姐已经睡了呢。
何子衿道,“看你晚饭就没什么胃口,今儿不是苏相找你过去说话么,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以前做帝师时招人眼红,自从改修史书,阿念算是从那招人眼热的位子退了下来,虽则这修史书的职司不比帝都,何子衿还是更愿意阿念修史书的。如今阿念官位平平,有何事如此烦恼?
夫妻二人素来无事相瞒,何况,因着二人自小一处长大,许多事阿念还是更愿意听一听子衿姐姐的意思。如今在这屋里也没他人,阿念就将苏不语与他说的事原原本本的同子衿姐姐说了,阿念道,“明年恩科还是小事,你说,李尚书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家里人当官的多了,虽然都是中低品的小官儿,但因家里人多是科举上去的,何子衿对科举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的。如明年恩科,其实十分不简单,因为这是今上登基以来第一次春闱,而这样的春闱,往往都是新君亲为主考官,哪怕这新君的主考官就是挂个名儿,可以后说起来也都是天子门生。
天子门生。
这四个字对于将来的仕途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益处,一般来说,哪怕只是在心理上,新君也都会相当注重自己登基后的第一次恩科加以关注。
李尚书却是提醒苏尚书让家里孩子避一避……
何子衿往深里一思量,顿时吓得倦意全消,何子衿悄声道,“不会是李尚书这么不看好陛下吧?”这是不是说今上即将倒灶啊?
阿念问子衿姐姐,“近来曹太后在宫里如何?”
何子衿道,“中秋重阳进宫请安,曹太后也是在位的,平日里我进宫给大公主、嘉纯郡主上课,却是从未见曹太后在慈恩宫。”
“太皇太后还是不肯见曹太后?”
“你想想,太皇太后要不是气狠了,也不能把曹家降到伯爵位?”何子衿因时常进宫,对太皇太后的性子还是稍有些了解的,何子衿道,“太皇太后平时为人十分宽和,如我们在太皇太后面前说笑,太妃太嫔讨好她老人家,她老人家高兴时都有赏赐,极是大度。有些生母低微的皇子,太皇太后也都与其他生母高贵的皇子一样看待,不令人委屈了他们。可这样的人,不能将宽和当作没脾气,当初给曹家降爵,可不是假的。太皇太后这样的人物,难不成今天刚下了降爵旨意,明儿就当事情没发生一样。朝令夕改,不要说太皇太后,就是我们寻常人,也不能这样吧。”
阿念想了想,又问,“那依姐姐看,太皇太后对陛下如何?”
何子衿道,“我鲜少能见着陛下,可在慈恩宫,太皇太后但有什么东西,只要觉着好,都不忘给陛下送一份。这再不能说不好了吧。”
阿念很信服子衿姐姐的判断,他道,“只是,李尚书也不会平白无故说这样的话。”
何子衿道,“不只李尚书,苏尚书也不是那等人云亦云的人,苏二郎原想着明年一道参加恩科的。倘不是苏尚书也与李尚书一般看法,如何会知会于你呢。”
“是啊。”这才是阿念半夜失眠的原因。李九江为吏部尚书,吏部为六部之首,苏不语身为刑部尚书,刑部虽不比吏部权重,但苏不语位在内阁。苏不语不是个没有判断的人,苏不语之父苏文忠公三朝元老,及至苏不语如今也是四朝元老了,如果苏不语与李九江的判断一致……阿念不禁深深的为陛下担忧了。
何子衿道,“其实要我说,曹太后是曹太后,陛下是陛下,如果太皇太后有迁怒陛下之意,不会对陛下这样关爱的。起码,在太皇太后这里,并没有对陛下不满的意思。你想想,陛下尚未亲政,一应政事皆托付慈恩宫与内阁……”突然,何子衿灵激一动,道,“说来,宫里韦太昭仪就是韦相的亲闺女,先帝六子正是韦相的亲外孙,你说,是不是韦相有谋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