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衿不喜胡家长房,胡家大太太回家亦很是气恼,直说何子衿狂妄,胡大奶奶站在一畔,只做个木头状,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讲。
胡大太太这会儿说何子衿狂妄,待到何家,她就不这样认为了。因为,相对于何老娘,何子衿简直就是何家的文雅人哪。胡家的事,何老娘沈氏还特意问过何子衿。何子衿哪里会为胡大太太瞒着,早一五一十的与娘家人说了。何老娘沈氏都说胡大太太是昏了头,沈氏一向委婉,也就自家人跟前儿说一说,胡大太太亲自到访,她自然不会这样说。
何老娘不一样,何老娘与胡老太太一个辈份,她又是个心里存不住事的,一向有啥说啥,见胡大太太就忍不住了,何老娘道,“这话按理不当我说,可你婆婆不在这儿,我就替她多说几句。你呀,往时见你也精明伶俐,又是大家主出身,如何这般眼皮子浅。我们这样寒门出身的,阿冽他爹在外做官,俸禄也不多,我也不敢收别人一钱银子。你收人家银子,能不替人家办事?你家也不是缺钱的,诶,你到底收了多少银子啊?”何老娘好奇死了。
胡大太太窘的脸上通红,连忙道,“大郎实是冤枉,亲家老太太哪里听得这些话,做不得准做不得准。”
“行啦!你就别瞒着啦!谁不知道呀!大家都知道啦~”何老娘一幅天下人尽知的神色,说胡大太太,“你以后可别这样儿了,要说阿文不是你亲生的,你不疼他也便罢了。你家大爷,可是你嫡嫡亲的儿子,天下哪有你这样坑儿子的亲娘啊!要不是咱们知根知底的老亲家,我都不能信这是亲娘做出来的事儿。你说说,你干的这事儿,原本你家大爷再熬些年,上了五品,你也能有个诰命,如今就因着你,你家大爷前程也没了。原本孩子们都是官宦门第,就因着你,成了平民百姓。男孩子还略好些,只要会念书,总有一门好亲事。可女孩子不行呀,眼下说亲,都讲究门当户对,你家大爷罢了官,岂不耽搁女孩子们的前程。你呀你,要是我,就是有人给我一百万两,我也不能葬送儿子前程,你呀,你糊涂呀~”
何老娘这一席话,把胡大太太说的眼眶都有些泛红,一则是窘迫所致,二则就是纵然这罪名是长子顶下来了,可到底怎么回事,胡大太太难道自己不晓得?何老娘这一通话,别个还好,有一句话是直戳胡大太太的心肝儿,那就是“这可是你嫡嫡亲的儿子,天下哪有你这样坑儿子的亲娘啊!’,胡大太太哪里能不悔,就是因着后悔,方想着借几家的势,看能不能再为儿子谋个官职。
胡大太太到底有些年纪,很能憋着,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重新恢复平静。胡大奶奶不一样,胡大奶奶的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滚了下来,既是心疼丈夫,又是心疼儿孙。
胡大太太一咬后槽牙,道,“看亲家老太太说的,我一样疼阿文的,我疼阿文更胜大郎几个。”
何老娘将嘴一撇,将手一摆,手上三个金戒子闪闪发亮,“行啦,这谎话你也就糊弄糊弄外人。咱们多少年的交情,就别说这些不实诚的了。你以后可改改好吧,就你办的这事儿,你婆婆慈悲,估计也就自己个儿生气,要换了我家,有你这样的媳妇,我早休了她!”说着,就夸起自家媳妇来,夸沈氏,“别看我家媳妇不比你出身大家主,生是旺家旺夫旺子孙,我家阿恭还有他爹他爷爷,都是单传,到阿冽他们这一辈,小子有四个,闺女你见过的,就是我家那丫头,也是一身的福气,旺的不行,把阿念旺成四品官儿!”
何老娘这说话,也就遇着胡大太太这窝里横的,拿何老娘没法子,不然,人家正倒霉,听你这臭显摆的话,心胸狭窄的该报复社会了!
好在,何老娘也不尽是显摆自家,她虽看不上胡大太太这败家婆娘,看胡大奶奶还不错。与胡大奶奶道,“你婆婆糊涂,你就得多操心。这男人哪,忙外头的事,女人,就得管好家里。日子还长呢,只要将心放正,教导好子孙,有是后福等着你哪。”
胡大奶奶哽咽道,“我就盼着应了老太太的话才好。”
何老娘安慰她道,“你可不能灰心,你想想,就算官儿没了,你家大爷还是正经进士出身,你家也是书香门第。我家以前,多难哪,家里往上数十辈人没出过一个秀才老爷。祖上十辈子传下来的田地不过百亩,这还得精打细算,一个月吃不了两回肉,我自从嫁了老何家,好几十年没穿过绸,如今,日子也好了。你要是觉着难,就想想我家以前,再难,也难不过我家了。何况,还有子孙呢。孩子哪,就是家族的希望。你婆婆干的这昏头的事儿,以后你也要引以为鉴,咱们都是本分人家,宁可穷些,再不能收那昧心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