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娘心下得意,嘴上还假假谦道,“还算有几分机伶,不是木头桩子那类货。”
姑嫂两个说起话来极是开怀,一时,何恭带着孩子们过来,三丫头何子衿也来给陈姑妈见礼。陈姑妈瞅着娘家亲侄儿,再瞅这四个水灵灵的孩子,心下爱的了不得,还犹其称赞了帮着何老娘把三太太婆媳揍翻的何子衿,给了她一块儿玉,也给了三姑娘一个镯子,道,“丫头家,就得能干!我都说大妞她们现在学了一肚子的酸文假醋不实在,子衿这样就很好!三丫头也好,那等装神弄鬼的小人之家,不嫁是你的福气。倘嫁了才瞧出他家的真面目来,那才是吃大亏呢!”
陈大奶奶立刻顺着婆婆的话称赞两个女孩子,笑,“三丫头出落得越发好了,有一回我们妯娌说起来,真真是咱们县里有一无二的好丫头哪。子衿模样似弟妹,天生的水灵。唉哟,这般叫人喜欢,我恨不能带了家去。”她原想大手笔一回,叫三姑娘瞧一瞧陈家的富贵,只是有婆婆的例在先,她做媳妇的,再怎么也不能越过婆婆去,故此,撸下手上的宝石戒子,一人一个。
何子衿心道,今儿个看来有财运。
沈氏见陈大奶奶这疯颠人,不欲女孩子在屋里多呆,一笑道,“姑妈和嫂子时久未来了,因这些天我家里忙,一直也没空过去。今儿既来了,晚上可得留下来用饭。正好三丫头子衿正学厨呢,叫她们准备去,总不能白得了姑祖母和大伯娘的东西吧。”
何老娘笑,“很是。”对三姑娘何子衿道,“前儿熏的那炉肉就很好,弄些来给你姑祖母尝尝。”至于陈大奶奶,你就顺带脚儿的也吃点儿吧。
两人应一声便下去了。
何恭陪着姑妈说话,很是问了回姑妈先时的身子,他是念书人,也知道一些医道,同陈姑妈道,“姑妈有了年纪,早上练一趟五禽戏,初时不显,练上一年,强身健体,很不错。”
陈姑妈道,“我嫌麻烦,家里薛先生倒是会。”
何老娘道,“一点儿不麻烦。先时我也懒得动弹,子衿劝我早上起床后在院中走一走,这五禽戏是阿恭教我的。以前只觉着在屋里歇着是福气,倒是不如天天活动活动,姐姐以前最会种菜的,弄个菜园子也好。不是指望着吃菜,只当寻些事情做,比天天在屋里闷着强,你又不好打牌。”
陈姑妈颇有知音之感,道,“可不是么。年轻时我带着他们兄妹七个,那老贼天天忙的跟个陀螺似的也帮不上我,我是连闭眼的空都没有,就盼着哪天能过上使奴唤婢的日子,可觉着是大福气。如今倒是有的是人伺候,反又觉不如年轻时有滋味儿了。”
陈大奶奶笑,“待阿志成了家,生了曾孙,母亲四世同堂,就有滋味儿了。”
沈氏都不知该说陈大奶奶个啥,陈大奶奶不叫不会说话,只是这时机明摆着不对呀。何老娘烦她烦的要命,她还弄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可真是……
闹得陈姑妈也烦死这长媳了,一把年纪都要做婆婆的人了,好像这脑袋就跟个摆设似的,长来有什么用啊。陈姑妈随口打发了长媳,道,“你前两天不是说要跟子衿她娘打听酱菜怎么做吗?你们年轻的自去乐呵,我跟你舅妈说几句体己话。”
沈氏请陈大奶奶去自己屋里坐坐,陈大奶奶在婆婆手里经常性碰壁,碰的她都习惯了。这会儿她心下盘算着找沈氏打听一下三姑娘,便也乐呵的与沈氏去了,还说,“是啊,我家里也有腌酱菜,只是总觉不对味儿。”
到了沈氏的屋子,沈氏倒了盏茶给陈大奶奶喝,陈大奶奶果然没打听酱菜,直接就问沈氏,“弟妹别嫌我说话直,我简直是心焦火燎。弟妹也知我修来那孽障,实在拿他无法,只得跟弟妹打听一二了。”
沈氏都气笑了,哦,阖着你是拿儿子无法,才来打听三姑娘亲事的。便三姑娘不是她生的,也在何家养了这好几年,沈氏一样疼她。沈氏也素知陈大奶奶为人的,眸中一冷,只管含笑推托,道,“看大嫂子说的,您只管放心,三丫头绝不是那种攀富慕贵的人,她说了,就找门当户对的。大嫂子放一千个心吧,你着紧的给阿志说一门亲事吧。我家小门小户的,虽是亲戚,也高攀不起哪。”
陈大奶奶哑口,连忙道,“弟妹听差了,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倘你愿意,三丫头也没人家,我想着替我那孽障提亲来着。”
沈氏笑,“这我哪儿能做得了主,家里的事儿,都是太太做主,再者,也得问问三丫头的意思。”谁家会把闺女嫁给“某孽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