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衿瞪圆两只初见形状的桃花眼,理由也给沈山编好了,道,“怕啥?等这事儿成了,你再跟我娘说。你就往我身上推,说我威胁你,不叫你说。”
沈山有些为难,还是应了。何子衿拿出个小荷包塞给他,道,“铺子里的钱都有账目管着,不好动,也不能叫阿山哥赔上,这是我攒的私房,待陈老爷应了,阿山哥帮我找个清静能说话的地方,定下时间,到时候我跟三姐姐过去。”
沈山推托一二,还是收了,想着,阿素叔和沈姑姑都是一等一的精明人,这大姑娘也养的这般伶俐。沈山道,“叫我不说可以,只是一样,到时你们去,我可得跟着。”不然出个差错,他赔也赔不起。
何子衿笑,“成。”就是沈山不说,她原也想叫沈山跟的。
陈姑丈虽是碧水县一等一的大财主,好在沈山沾了沈姓的光,他又是帮着打理沈氏铺子的人,为人精明能干还很有人品,在碧水县十来年,也认识不少人了。见陈姑丈倒没什么难的,亲手送了信儿,陈姑丈原是不识字的,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下来,也积累了些文化,寻常字都还认得。何子衿与三姑娘商量过,没写什么之乎者也拗口话,就是大白话,陈姑丈见自己手段给人识破,并不觉尴尬羞愧或面儿上抹不开啥的,更不会如李桂圆一般替自己分辩,他只是啧一声笑了,问沈山,“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小丫头都知道邀他面谈了。
沈山便道,“您老倘有空闲,明儿个下午翠竹居如何?”
陈姑丈将信折起来收袖子里去,“成。”这翠竹居是他家的产业,茶馆子,倒可放心说话。
约好时间,三姑娘便说去绣庄拿针线,何子衿要一道去,姐妹两个为伴,故此,没叫翠儿跟着,两个便先去酱菜铺子,沈山找了车,同她们一道去了翠竹居。
翠竹居是一处茶楼,因周围住了千百株翠竹闻名。
待到了翠竹居,沈山在外头大堂喝茶,三姑娘何子衿随伙计去了楼上茶室。
陈姑丈是翠竹居的主家,沈山定的只是寻常包间儿,这会儿伙计引着三姑娘何子衿去的却是上上等的茶室。陈姑丈虽是个渣中之渣,奈何苍天无眼,人长的却完全不渣。想也知道,当初何家曾祖能把闺女嫁给他,除了陈姑丈精明能干外,一幅好皮相也不必不可少的。近些年,陈姑丈越发发达,人也发福了,就算这样,竟也是个笑眯眯的慈眉善目的模样。
看吧,老天就是这样不公道。
虽说两家是亲戚,不过,三姑娘何子衿见陈姑丈的时候并不多,但,何子衿以往是见识过陈姑丈为狐狸精与陈姑妈翻脸的样子的。如今看陈姑丈,那叫一个慈善和气,仿佛完全不知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已被人识破,两位姑娘是找他谈判的。陈姑丈命人备了些干果小点心蜜饯啥的,一样样的放在巴掌大的雪白无暇的薄胎白瓷碟中,精致的了不得,满满的摆了一桌子。陈姑丈见三姑娘何子衿一大一小,身上衣饰菜是寻常,却都是一等一的好模样,进这翠竹居亦无半分怯色,心下已有几分欣赏,笑眯眯的请她二人坐了,一开口完全是长辈关爱小辈的口吻,“家里大妞儿她们都爱吃这些个,也不知你们爱不爱,我叫他们备了些,尝尝看,这是从州府请来的做小食的师傅,家传的手艺。”陈姑丈老奸巨没,他心里门儿清,这两个丫头不知是如何知晓他的手段的。但肯定是没跟家里大人说的,不然,凭何老娘的脾气,早打上门儿了。
何子衿拈了个蜜饯吃,三姑娘看向陈姑太,直接道,“我是个急脾气,若不把事说清楚,怕不能安心吃东西。”
陈姑丈笑呵呵地,“我年轻时也是这样的心直口快。”竟是怀念青春的惆怅口吻,听得何子衿一恶心。
三姑娘开门见山,道,“我愿意劝陈志回心转意,至于姑祖父年些来这些手段,也请姑祖父不要再用了。不知姑祖父意下如何?”
陈姑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摸一摸下巴上花白的胡须,笑呵呵的看向三姑娘,问,“阿志就这般不入你的眼?”
“陈表兄对我一无所知,谈何喜欢不喜欢?我们拢共也没说过五句话,倘我貌若无盐,想来他也不会看上我?他有姑祖父这样的人护着,一帆风顺惯了的,他在我这儿碰了壁,你们越是不同意,他越是执拗,越是执拗,便越觉着自己一往情深。他喜欢的人,不过是他意想出来的,并不是我。”三姑娘道,“破了他这迷障,他自然便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