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娘硬给气笑,拍她一记,笑骂,“死丫头,真个成精了。就是有钱,也不要花,银子是用来攒的,知道不?这才是持家的道理。”想这丫头藏钱的本事,何老娘早便有心替丫头片子“保管”私房,只是她实在找不到何子衿把私房藏在哪个老鼠洞了,实在恨得人牙痒痒。
钦差果然上午就到了,可惜排场不甚威风……当然,比起平时县太爷出行是威风一些,但,怎么说呢,比何子衿想像中差远了。
倒是何老娘伸长脖子站在窗前,双手合什念了几声佛,直说赵家好运道。何子衿悄悄同三姑娘道,“还不如总督大人的排场呢。”
三姑娘点头。去岁她与何子衿去州府,州府贵人多,她们在街上遇到过总督出行,那排场,比今天可气派多了。
何子衿三姑娘嘀咕了几句,待钦差走了,热闹过了,何家人也便回了家。
看了热闹,何子衿隔日去朝云观,朝云道长还道,“原以为你昨日会过来的。”
“如今县里有这大热闹,我怎么也要长回见识。”何子衿问,“师傅没去看?”
朝云道长倒茶的手一顿,问,“什么热闹这般稀罕。”
“师傅没听说?”何子衿倒觉着稀罕了,就算住在山上,可赵家的事传了这些日子,山上便是消息不甚灵通,也应该听说了啊。何子衿道,“就是赵家娘生产了皇子,皇上派钦差来赵家行赏的事啊。师傅难道不知?”
朝云道长稳稳的倒了一盏茶,恍然笑道,“我当什么事。赵家前儿打发人往我这儿送了一百两银子,打算给祖上做道场。这事我知道,只是,这算什么稀罕热闹。”
何子衿道,“这还不算稀罕,我还没见过钦差呢。前儿个钦差来咱们县,阿文哥帮我们在芙蓉楼上定了包间,我们一家子都去瞧了。只是可惜不甚气派,还不如总督大人出行。”
朝云道长淡淡道,“宫里便有赏赐,也不过是派个内官,算哪门子钦差。总督是从二品高官,自然非内官可比。”
何子衿叹,“要早知这样,我就不去瞧了。”
朝云道长慢慢喝茶,何子衿道,“倒是皇帝赏的东西,可都是极好的东西。”
朝云道长是真觉着稀奇了,问,“难不成你见了?”
何子衿眼睛亮亮的,“当然见了,赵家摆在堂屋给乡亲们开眼,我和三姐姐陪着祖母一道过去看的,有衣裳料子,金玉器物,都金碧辉煌的,一看就是好东西。”说来她两辈子还是头一遭见这许多宝贝。
朝云道长徐徐的呷了口茶,“千里迢迢的赏赐过来,自然是好东西。”
何子衿小声道,“好虽好,就是不大实惠。”
“既是好东西,怎么还不实惠?”
“有什么用啊,料子还能做了衣裳穿,那些金啊玉的,虽是值钱,又不能拿去卖,不过当个摆设。我可听说,卖御赐之物是犯法的。”何子衿读过东穆律,颇有些法律意识,她悄悄道,“要我说,还不如多给些金银实在。”
朝云道长给何子衿逗的一乐,摇头笑道,“真是傻丫头,名面儿上多少有什么要紧。”
何子衿也明白朝云道长的意思,先时县里传言赵家娘娘在宫里不过是个五品才人,赵家便能开个碧水楼与胡家的芙蓉楼一争高下,如今赵娘娘生了皇子,宫里赏这么些好东西,赵家气焰怕要更盛了。
何子衿感叹,“这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朝云道长笑,“怎么,羡慕了?”
“切,我会羡慕这个。”何子衿将嘴一撇,道,“师傅有所不知,赵家行事可不似别家有礼数,我就看到过他家公子放学时骑快马,路上那么多小学生,一点儿都不担心会撞到人。由微处便可知这家人可不是谨慎人。以前都说他家闺女在宫里做了娘娘,还说他家大爷跟总督府的公子都有交情……以后还不知如何呢。”
朝云道长不以为然,“不过是生了个皇子,那位赵娘娘如今在宫里何品阶?”
“以前是才人,昨日我听说,升成美人了。”
“美人也不过正四品,后宫一抓一大把,比她品阶高的不知凡几,有何值得忌惮?”
何子衿道,“先前我也觉着没啥,可生了皇子就不一样啊,要是皇帝不重视,怎么会千里迢迢的来赵家行赏?”
朝云道长垂眸,徐徐道,“重视的是皇子罢了。”
“那还不一样。”何子衿道,“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书上不都这么说嘛。”